旧坟新冢

郭破虏郭襄和风花雪月望着色目兵士的背影,哈哈大笑。

郭破虏迎上去,拜倒在地,谢道:“张庄主张大哥救命之恩,郭破虏粉身难报。”张锡风哎呀一声,扶他起来,回礼道:“破虏兄实在是太多礼了,令尊令堂都是大宋的脊梁,替咱们守着襄阳门户,普天之下,人人敬重。两位老人家也都是锡风奉若神明的偶像。救你们是在下义不容辞之事。”

他指了指风儿,又开起了玩笑来:“再说,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姑娘很崇拜郭少侠,见到您被擒,哭着闹着就要上来救援,怎么拉也拉不住。只要能让她开心,我做什么都值得!”

郭破虏听了他这番话,不禁微笑莞尔。他知这位龙泉山庄少主人虽然武功高强,却沉溺于美色,收了几名女弟子,行止略显不端,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不过看起来人倒是个好人。

郭襄却极为鄙视张锡风贪恋美色,广纳姬妾的行径,认为他为人虚浮。她一向认为,男人女人,均应专一,只爱一人。

郭襄看不惯张锡风,张锡风也看不惯郭襄。觉得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单恋着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杨过,连爹妈也不顾,这得多花痴啊!——即使在二十一世纪,这也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

就这样,两人相互看不过眼。

路上,郭襄一直用鄙夷的眼神斜看着张锡风。张锡风知道她瞧不上自己,很是不爽,心道:“你虽然挺美的,但还是不及我家风儿和雪儿,比你老妈黄蓉黄帮主当年更是差远了。牛什么牛!”

走了一阵,张锡风有些肚饥,便变戏法般取出一枚煮鸡蛋,在剑鞘上轻轻一击,剥去壳,慢慢吃。却听郭襄在旁边冷冷道:“头一回见到有人敲鸡蛋的大头来剥蛋,这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张锡风从没注意过自己吃蛋时敲的是大头还是小头,见郭襄出言不逊,便反唇相讥道:“您老人家当然厉害啊!您外号叫小东邪,想必每次吃蛋都先敲小头,标新立异,邪里邪气。”

“你!”郭襄气得直发抖。

张锡风浑不理会她,取出五枚煮鸡蛋,分给众侍女和郭破虏,独独漏掉郭襄。

众侍女深爱着张锡风,都学着他敲击大头来剥蛋。张锡风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说:“真理果然在大多数人这边!”

郭襄冷冷道:“喂,这些都是你的女人,可算不得数!便是你放个屁,她们也会抢着闻,还会屁颠屁颠的说这屁是香的!”张锡风和雪儿同时怒道:“你,你!怎能这样出口伤人!”

郭襄虽然号为小东邪,其实并不是小妖女,平时待人接物都挺友善的。这次不知怎么的,她一见到这张锡风便莫名其妙的无名火起,她抖动着那条毒舌继续开火:“几个小小的破烂侍女,也自当成宝贝疼着,看来阁下真是口味清奇。”

“你!”风花雪月个个气得脸色苍白,欲抢白她几句,却又自惭身份卑贱,对郭二小姐讲不出恶言来,只好噙着泪,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家少主人,祈盼他能给个公道。

张锡风见到心爱的女弟子这副可怜兮兮的神情,真是我见犹怜,心疼得不得了。他横着眉毛,大叫道:“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她们漂亮啊!我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这样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品味,就爱这样的姑娘,你又能拿我怎样!我喜欢谁谁谁,与你屁相干!”

接着,他柔声抚慰心爱的女弟子:“各位妹子,或许在别人看来,你们只是侍女。但在我的心中,你们就是我的全部!”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便拍了拍手,叫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风儿雪儿,花儿月儿,既然这位出身高贵的郭二小姐瞧不上咱们这些下等粗人,咱们就识相一点,索性走得离她远远的!破虏哥哥,后会有期!”

他二话不说,在旁人的一片错愕中纵马而去。

道不同,不与为谋。他就是这样的任性!

风花雪月四位女弟子见少主由着性子拍马离去,对郭破虏说了声:“抱歉”,也拍马追赶少主而去。

郭破虏不知就里,望着郭襄,问道:“二姐,您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欺侮张锡风哥哥和那些姑娘们?他们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啊!”

郭襄叹道:“我的话刚说出口,便已后悔。不知怎么回事,我一见这家伙便有些着脑,就想着跟他干仗。”

郭破虏手里拿着那枚鸡蛋,翻来覆去,不知怎么办才好。良久,他拍了下大腿,猛然叫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郭襄问道:“你明白了什么啊?大惊小怪的!”郭破虏笑道:“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鸡蛋随便这么一磕,不就得了,哪用管什么正反!”

郭襄等了半天,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了他这几句话,算是没辙了,几欲晕倒在马上。

在那边,张锡风打马前行,仍是气鼓鼓的,风儿劝道:“好少主,好哥哥,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您看这里的景色多美。”

张锡风啐了一口,兀自愤愤不平,对风花雪月说道:“没想到郭靖黄蓉英雄盖世,他们家的老二那张臭脸却这样难看!德性!咱能不看就不看。”风儿侧着脑袋笑道:“我倒觉得郭二小姐玉肤雪貌,挺美的。同为女人,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己。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张锡风失口叫道:“切!风儿,你啥眼神啊,你可比她漂亮多了,好不好?!这郭二小姐已经这么一大把子年纪了,还在那里装嫩扮小,以为自己是谁呀!”

自在襄阳城受到郭襄的奚落后,张锡风便有些看不惯郭襄,连人家呼吸空气都要冷嘲热讽。

雪儿笑道:“哎哟,没想到咱少主哥哥这张嘴就像挺机关枪,谁敢惹您,您就喷他一个狗血淋头!”

张锡风被心爱之人调侃了几句,喜悦之极,笑道:“雪儿,可不是吗!别人骂我,我倒无所谓。若是有人说你们的坏话,我就接受不了。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别人夸赞你们。”

风花雪月一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张锡风同郭氏姐弟分别后,带着四个女弟子,继续追踪着释教总统的下落,这一日,发现了杨琏僧伽一行的踪迹,正要去追,却又发现了淫贼的行踪,张锡风便将女弟子分为两拨,风雪双艳随他行动,去追杨琏僧伽,闭月羞花则相机而动,盯紧淫贼。张锡风再三叮嘱闭月羞花,千万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行踪,更不要与人动手。他再三强调,她们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张锡风带着风雪双艳向西行去,一路听到佳人的娇笑声,神清气爽,浑身的荷尔蒙没处发泄,于是抖擞着精神,拔出剑来,从马上跃起,在空中唰唰唰唰连劈四剑,又稳稳当当的落在马上,望着风雪双艳笑道:“你们看看这一招酷不酷!”

风雪双艳早已适应了张锡风的各种顽皮胡闹,总是尽可能的去依从他,以满足他的虚荣心。于是一齐拍手赞道:“酷毙了,最帅的少主,最酷的剑法!”

但张锡风却咦了一声,啊呀一下,从马背上跌落,摔了个狗吃屎。

风雪双艳疾忙飞奔过去,笑呵呵地将他扶起,但见他跌得甚为狼狈,嘴上啃满了青草。雪儿笑道:“少主哥哥,方才您这一招‘以嘴扑食’式,可是一点也不帅哦!”张锡风脸涨得通红,双耳一阵发烫。指着路边的坟丛,颤声道:“好妹子,你们看看那边的坟!”

风儿惊道:“好哥哥,好端端的,叫咱们看什么坟茔啊!”张锡风顾不上理会她,瑟瑟发着抖,喃喃道:“太可怕的了,太邪门了!”

风雪双艳顺着张锡风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路旁旧坟新冢,黄土一抔,皆被掘开,几段残缺的尸骨暴露在外,散落在田间地头。

不知这些死者是遭遇了怎样一个恶毒的仇家!竟遭遇此等悲惨下场。

登时一股凉意从脚下腾起。

张锡风定了定神,壮着胆子道:“风儿、雪儿,走!咱们过去看看。”风儿惊道:“好哥哥,去看尸体,这……这……,这也太恐怖了吧!”雪儿也道:“少主哥哥,这坟墓和尸骨有什么可看的,太瘆人,太可怕了,咱还是别去吧!”

张锡风摇着头道:“不对!这里面透着邪门。你们若不去,那我自己一个人去看看!”

他二话不说,便小心翼翼的向坟堆走去。

风雪二女相互对视一眼,齐声叫道:“少主哥哥,等等我们!”便追了上去。基于对少主哥哥的爱,她们实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

张锡风停下脚步等着两位佳人,笑意盈盈的道:“别怕别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们的!”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生怕突然窜出一具可怖的僵尸来,蹦蹦跳跳的向自己发起攻击,来咬自己的脚指头。否则也不会硬拉二女为伴。

他牵了风、雪那两只柔夷,手上心底都舒服之极,难可名状的愉悦之情将那惊惧之心抵消了大半。他一边走,一边吹起口哨来壮胆,接着语无伦次的又唱道:拉斯维达利亚伯拉你一各路谁八颇雷利独码内纳特列国一维哈基拉拿别列克风~儿纳维锁给别列克纳哥鲁多伊……

他学着哥萨克,低着身子将腿向前踢去,冷不丁踢着了一个东西,脚尖深陷进去,似乎被卡住了。扬脚一看,直吓得魂飞魄散。但见他的右脚兀自被一颗骷髅咬住,由于用力过猛,脚尖竟然深深嵌入骷髅嘴中。他哇呀一下,丢下风雪双艳的玉手,转身便要开溜,旋即觉得不对,立即又握紧了两人的手,向后鼠窜,这骷髅便被他带到路上来。

风儿雪儿也是妈呀妈呀直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叫道:“少主哥哥,您这样跑有什么用!这骷髅可一直卡在您的脚上啊!”

张锡风确实觉得脚尖一直被骷髅咬着,他鼓起勇气,飞起一脚,连脚带骷髅向一株大树踢去,骷髅登时裂为碎片,落到风、雪二人的头上,吓得她俩哇哇乱叫,直往张锡风的怀里钻。

张锡风神色自得,挥掌而出,用掌风将骷髅碎片击飞,右手斜出,朝着一根树干击去,噗的击中一物,像是软软的,又似硬硬的,定睛望去,只见赫然有一双死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原来这竟是一具倒悬在树上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