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妙戈翻手云覆手雨的打理着，不一会儿便将这片灵田打点完好，只等播下种子生根发芽，蓦地一回眸，视线却是落在旁边亭台楼榭之下的一汪清泉上。

那水虽然清澈，却蓝的晶莹剔透，宛若上等的水晶石，丝丝缕缕的灵气从水面上溢出，虽不多，却实实在在的散出了灵气，这是……

“娘娘，月贵嫔和懿美人求见。”白芍一脸为难的从宫门外走进来，先吩咐了柳枝退下，而后自己走到暮妙戈身旁，缓声说道，“奴婢实在是劝不走，月贵嫔说今日一定要见到您，现在就在宫门外候着呢！”

白芍为难，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推拖不得。月贵嫔身份贵重，就连皇上也得看在老阁主的面儿上礼让三分，而懿美人就更是家世雄厚，轩辕世家的背景是个懂事的人都知道礼让三分。这两人，她一个小小奴婢如何得罪得起。

暮妙戈只看白芍的脸色就明白了她的难处，也不拖沓：“让她们进来罢。”

白芍对着桃枝点点头，示意她去迎月贵嫔和懿美人进来，自己则是代替了桃枝站在暮妙戈身边服侍。

“懿美人……本尊记得她之前还是小仪。”暮妙戈神色淡然的问了一句，手上动作不停，取了一捧水留在掌心查探，有些惊诧其中的灵气纯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是，懿美人是侍寝之后进的位分，新进秀女侍寝进封，这是宫里的常例了。”白芍虽然有些奇怪暮妙戈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情了，但是还是照实说了。

暮妙戈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问过了也就忘到脑后去了。

月贵嫔与轩辕葳一同走进了麒麟宫，只见宫里白玉如雪一般，升腾着袅袅的几缕白烟，没有别宫里的花花草草，却有无数的夜明珠、水晶雕饰做点缀，那亭台楼榭无一处不精致，放眼望去只一片通透明亮，宛若仙宫一般。

轩辕葳暗暗的赞叹一句，而月贵嫔却是心内妒忌横生。同样都是贵嫔之位，凭什么洛仙灵就能住这么好的宫殿，而她却只能住那样清贫简陋的玉华宫？她好歹是钟书阁老阁主的孙女，洛仙灵不过是个贫家女而已！

月贵嫔却是忘了，正因为她是老阁主的孙女，景宣帝才特意的安排了玉华宫给她居住。这玉华宫虽说是东西六宫里最小的宫殿，却是宫里离御书阁最近的宫殿，这御书阁就是这后宫之中的钟书阁，景宣帝赐她玉华宫还是恩宠来着。

“臣妾见过月贵嫔，贵嫔娘娘万福金安。”轩辕葳在距离暮妙戈还有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行了一个大礼。倒不是真的对着暮妙戈行礼，而是给月贵嫔做个样子看。

“嗯。”暮妙戈淡淡的回了一声，算是示意她起来，目不斜视的看着那汪泉水，兀自思量。

月贵嫔端着架子还等着暮妙戈行礼，却不料后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顿时面部扭曲了一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艰难的拉开一抹笑：“灵妹妹身子可好些了？自进宫来就一直病着，想来身体比寻常人都要虚弱些，还是不要站在这顶风的地方说话了，进屋可好？”

这水底该是有异宝，要不要下去看看？暮妙戈神色严肃。

等了半晌也没听见暮妙戈回句话，月贵嫔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周围一圈的人都在看着，她也不好发火，强笑着走近了几步，问道：“妹妹这是在想什么，竟是这般出神，不若说出来同姐姐商议一番？”

还是再等几天先看看？这宫里有那样的阵法，自然也有其他我没料到的秘宝，还是谨慎些罢。暮妙戈一脸凝重。

月贵嫔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好，心里又是难堪又是生气，随时脸带怒容，却依旧挂在得体的笑容开口道：“灵贵嫔，你我虽同为贵嫔，但是本宫毕竟年长于你，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提醒你。进了宫，就得安守本分，守规矩、懂礼仪是身为宫嫔的第一准则，大虞乃礼仪之邦，无论对外还是对内，礼数上都不能有分毫差错，尤其我等还是宫内之人……”

还是下去看看罢，早些了了这桩事，省的日后麻烦……这月贵嫔着实是烦人。暮妙戈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如是想着，身形一动，便坠入了水中。

“娘娘！！”

“来人，快来人！贵嫔娘娘落水了！”

“月贵嫔，我家娘娘并未得罪于你，你何故要推我家娘娘？！”

“不、不是本宫……”

“美人，冬日泉水寒冷，您不能下去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

“快去传太医……”

“……”

麒麟宫顿时闹成了一团，轩辕葳身边的采蘋眼见着自家美人跳进了水中救人，着急的直掉眼泪，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忙不迭的转身向正阳宫跑去。

***NAN***

正阳宫里，景宣帝刚同几个心腹臣子商议完北方赈灾一事，今年北方大雪封山，冰封千里，已经冻死了不少的百姓，当地的官员忙的脚不沾地，可朝廷却迟迟没有下发赈灾救济的银两，民愤民怨已渐成鼎沸之势，景宣帝不得不将国库日渐空虚的事实暂且放下，将此事提上了议程。

“皇上，不知灵妃娘娘在宫里一切可好？”众臣告退，唯有暮子青留了下来，不为其他，只为他那妹妹一连几个月没有消息，家中父母也是担忧，“晴儿已经数月不曾与家中联系，长辈们都甚为记挂，不知可否请皇上允准，让晴儿回家一趟？”

“你那妹妹一心一意的跟着灵贵嫔，朕也无法。”一提及这个名字，景宣帝就面色沉冷，“你要是想见晴儿，就派个人去麒麟宫说一声，进不进得去就看灵贵嫔高兴与否了。”

一听景宣帝的语气 ，暮子青就猜到了一二，不由得放缓了声音：“灵妃……贵嫔娘娘可是惹了皇上不高兴？”

景宣帝批朱批的手猛地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搁下笔来：“朕也知道她生性如此，不爱搭理人，也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朕心里总疙着一块纾解不开。你与晴儿都说她是仙家之人，日后也定是要回去，可是朕……想留她在身边。”

暮子青猛地抬头看向景宣帝，顿时心头大惊。皇上这是，动了真情了……

“皇上！皇上——奴婢福寿宫采蘋，求见皇上！”

“放肆！此乃养居殿，岂容你一个小小奴婢喧哗！还不快退下！”

“皇上——”

“都是死的吗？还不堵了她的嘴拖下去！”

“唔、皇……麒麟、宫……灵贵、唔……落、水了……”

景宣帝被吵得头疼正要发火，听见那宫女模模糊糊的声音，顿时神色大变：“李寿！让她进来！”

李寿也被采蘋的话吓到了，一听里面传召，忙不迭的让侍卫松开手，领了她快步走进养居殿偏殿。

“怎么回事？”采蘋一进来，景宣帝就冷着声问道。

“皇上，今早我家懿美人陪着月贵嫔去麒麟宫问安，谁知道月贵嫔没说几句话就把灵贵嫔推到水里去了，我家美人不顾天寒硬是下水救人，还请皇上移驾，快去麒麟宫看看吧！”采蘋哭的厉害，但是话倒是说得利索，没两句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景宣帝脸色阴沉的可怕，黑的几乎要滴出墨来，可是想着自己已经冷落了暮妙戈数月，此时去未免有失身份，更何况暮妙戈还是仙人之躯，即便落水想来于身体也是无碍……

“皇上，前辈本就深受重伤，况且此行乃是历劫，怕是没有仙法护身！”暮子青见景宣帝还在犹豫，有些着急，忙密音传语给他。

暮子青说的是事实，但是他并不知道暮妙戈已然恢复了三成修为，一直以为她重伤未愈，但是实话说，他心里也着实担心麒麟宫那边的情况，那可是师祖亲自来交代要照顾的人，可不能出一丁点的意外。

听得暮子青此言，景宣帝顿时惊醒过来：“李寿，摆驾麒麟宫！”

“是。”

景宣帝赶到麒麟宫时，人已经救上来了，只是寒冬腊月的时节，懿美人不顾己身下水救人，此时被冻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正披着披风坐在地上。

而暮妙戈此刻也是脸色发白，浑身湿透，确实是方才落水救上来的模样，看的景宣帝一阵心疼。

“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灵妃都湿透了吗？还不快传太医！”景宣帝慌忙上前将暮妙戈拦腰抱起，只觉得她浑身冰凉，眼中心疼尤甚，走了两步回过身来看向惨无人色的月贵嫔，声音犹如这季节最寒冷的霜雪，“贵嫔苏氏言行无状，戕害宫嫔，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婕妤，迁出玉华宫！”

一句话，两个人，同样的位分却转瞬间天差地别。

“皇上，不是臣妾推的！不是臣妾！”月……苏婕妤跪倒在坚硬冰冷的白玉砖上，哭的花容惨淡，不停的为自己争辩，“是灵贵嫔她自己跳下去的，臣妾只是同她站的近了一些！皇上，臣妾冤枉啊！”

“朕的灵妃，还不屑以这种手段来陷害于你！”景宣帝冷哼一声，抱着暮妙戈转身就要走进正殿，却见轩辕葳还坐在地上，也是不忍心，“李寿，安排懿美人去西厢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