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坦白
怜越等人离去没有多久,飞月端着漆盘进来,将漆盘上热气腾腾的食物一样一样转移到了方桌上。
“公主,灶房备好了碧粳(jing)粥,吃点东西再休息吧,不然对身子不好。”
杜小雨还没有郁结到食欲不振的地步,立即就从软塌上起身,坐到了方桌边品尝着美味。
能够感觉出这里的厨娘是用心做的食物,连配菜都做的那么香,让原本有些郁闷的杜小雨释然了不少,又见还有一碟紫色的椭圆形点心在一旁。
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品尝,入口仿似吞了极有韧性的棉花糖一样,咬一口能细细品味出不同的味道,吃起来就是一种享受。
“这是什么点心?”
“紫苏柰(nai)香,是厨娘钻研出来的新点心。”
“叫她后日多准备一些,我需要用到。反正点心还多,你也尝尝吧。”
杜小雨随手拿起了一块点心放在她的面前,飞月虽在一旁眼馋的咽了口水,在听到杜小雨的话之后非但没有接过,反而是惊恐的伏跪在地。
“奴婢不敢,奴婢怎么能与公主一同进食。”
杜小雨无奈得抓起她的手,将点心朝她的手里一塞:“没事吃吧,就当是赏给你的,辛苦你这些日子以来伺候我了。”
飞月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点心面露不忍,然后还是顺从的接过了:“谢公主。”
杜小雨个人没有什么尊卑之分,飞月到底还是她的贴身婢女,以后还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她对她应该比对别人亲近一点才是。
而三日后的皇宫一行她势在必行,按照飞月所说她是女皇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又是其唯一的子嗣,是将来要继承她的位置成为云岚王朝第二位女帝的人。
她所求并非是那个万人景仰的帝位,而是回到现代完成她未完成的事情,例如……杀了顾云杰。
眼中划过一丝痛意,往生的记忆拥挤进这具身体,那股恨意仿佛刻进了骨血里一样,促使她再也不能对接下来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心软。
飞月望到她眼中寒冷的眸光,有些害怕的开口道:“公主,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烦心的事情,飞月,你去吩咐今夜守门的人将府门打开,若是府中有人要离开无需阻拦。办完这些事情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今晚不必为我守夜了。”
“是公主。”
……
翌日,杜小雨早早苏醒,烛台上还有没有燃尽的蜡烛,这是杜小雨幼时的习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总是要点灯才能入睡,到了这里也未曾变过。
由于起的极早,连飞月没有起身前来伺候她,真实情况是昨夜没怎么睡,入夜里都还在忧心关于进宫的事情,到了早上的光景又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爬了起来。
摇了摇瓷壶里面还有大半盅水,于是便自己动手驾着烧热水,吹熄了火折子等了一会儿瓷壶才热腾腾的翘起了盖子,杜小雨之前干过很多粗活烧水自然不在话下。
将热水倒入了盆中用巾帕沾湿敷在脸上,那炙热至有些微痛的感觉让杜小雨觉得自己还真切的活着,这种滋味真好。
如果不是从水中的倒影望见自己脸上吓人的红印,她的感觉会更好一点。
挑了张红色的面具戴在脸上,杜小雨又疲惫的倒在了塌上,在公主府待了这么些日子,也就只有躺在这里考虑心事是最为舒坦的。
“公主,公主,不好了……”
飞月拢着衣裙冲了进来,神色焦急地说:“奴婢方才来时听人说,住在落芳院和莲依居的明公子和齐公子都趁夜离开了公主府。”
杜小雨掀开眼帘,笑意盈盈道:“那就将那两处地方都收拾干净,说不定哪天我还有用。”
飞月拧起眉头,清秀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不过很快就释然出门按照杜小雨的吩咐办事去了。
而让杜小雨有些意外的是,那个怜越竟然真的未走,就算离开了公主府依照他们兄妹二人只要勤工总不会饿了肚子,那么现在留在公主府无非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只是为了贪图享受在公主府中的快活。
正想着起身去望望情况,门口便被黑压压的人影堵住了,杜小雨还没来得及从塌上起身,那人就带着小厮毫无阻拦的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飞月正好去了落芳院替她办事,自然没人通知她有人到来,让杜小雨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拉了毯子盖上并调整好自己躺着的姿势。
抬眼一望,对上淡色得眼眸,本应该是理直气壮地,奈何现在她没穿外衣躺在塌上气势起不来,只好改为瞪圆眼睛怒视他。
“南月柘,你还要不要脸了,大白天直闯女子闺房?”
南月柘让阿宸立即退了出去,站在门边笑吟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才冷淡说道:“你不算。”
她不算?就算是长得丑了点,但风邪灵的身体还是凹凸有致,比起往生的她来说不知好上多少倍。
杜小雨又立即将毯子往上拉了一点,然后保持冷静镇定地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就算在我在地位上顶替了他的位置,但是顾卿着手公主府事务已有两年,人心所向,若要根除,必须撤换府中大部分的下人。”
“此事我已经考虑过了,不过人员调动势必会引起府中异动,我想可以先招点新人进来交于你来分配,落芳院和莲依居正好也空出来可以安置新人,等新人安定下来再慢慢撤换掉其他人也不迟。”
南月柘扬了扬眉宇,眼神中多了几分嘲意:“看来是我欠妥,原来云汐公主早已想到了万全之策。”
杜小雨听出他话中的酸意,顿时很不是滋味,于是反唇相讥道:“彼此彼此,总不能什么都让南月公子来操劳,不知南月公子还有何事?”
南月柘又打量了她一眼,目光灼灼,声音也有几分低哑:“我调配了一些特效的药膏,若是不想落了疤痕最好还是用上。”
他将随身得玉质瓷瓶朝她随手抛去,由于软塌靠着门距离不是很远,杜小雨还是顺手接到了,一股药香飘扬在空气里,幽香如兰。
杜小雨望了一眼下意识接住躺在手心里的小瓶子,先是怔了片刻,才握紧瓷瓶开口道谢:“多谢。”
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僵凝了,南月柘靠在门边沉默无声的望了她一阵,杜小雨正解开纱布沾了一点药膏试试效果,刚抹到伤口上就是一阵冰凉很是惬意,里面似乎加了什么花香,香气四溢开来。
这应该是比什么金疮药止血散要好用多了,不愧是懂医术得还会自己配药,就算落个半死不活都能把自己医好吧,想着不免有些羡慕。
“这天玑城里流传得诗词里盛行一句话,宁为沙场兵不为皇族婿,世人皆言云汐公主荒淫无度不近人情,在我看来……他们说的似乎远不及你真实分毫。”
杜小雨正缠着纱布的动作一顿,知道他又是在为她刻意接近他并欺骗他生气,她并不怪他恨她,明知道他最是厌恶人的欺骗,可能从前也遭过这样的处境。若是换作自己,自当难以介怀对方。
相比起正常人的接触,她简直是将南月柘的抵御都击溃然后再给予他重重一击,明明气得恨不得杀了她,他有无数次这样的机会。
“我的确是骗了你,不过南月柘,你可曾还记得在勾阑院里,我说过留下我你会后悔的。”
“是啊,也就只有堂堂云汐公主能够将欲擒故纵的把戏玩的这么以假乱真了。”
“我不想解释什么,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欺骗你,南月柘……我需要你的帮助。”
平稳且温润的声音隔着空气,清晰地传递到了南月柘耳中。
杜小雨蓦地抬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够理解自己的为难,尽管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阻隔。
南月柘回望着她,透彻的眼眸深处在颤动,在动摇,紧接着归于了平静,低笑道:“你以为你说这番话我就会相信你吗?我不会再蠢到被同样的把戏耍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