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南镇不敢再跑,回头看去,只见那刘禹舟已然将吕清荧擒住,一只手掌架在她头上。南镇急道:“你,你别伤她……我不跑便是了……”
刘禹舟冷笑一声,道:“这就对了,现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走回来,若是敢耍什么小伎俩,我这一掌下去,她这脑袋可就开花了。”
吕清荧见南镇又乖乖的走回来了,心下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自己定然会被擒住,只想着能让南镇脱身也好。
她转念一想,向周筱雨喊道:“周师叔,你便什么也不管吗……”她想那周筱雨平日里待她一直很好,刚才见这湖底囚犯跟她的关系不一般,便向周筱雨求助。
果然周筱雨叹道:“禹舟,你别伤她……”
刘禹舟冷哼一声,道:“难不成放他们走吗?”
周筱雨道:“你放了他们,然后尽快离开这燧王宫,宫内的人来不及抓你回去的。”
刘禹舟问道:“那你呢?放这两个小鬼回去,只怕一到了明天,整个燧王宫都会知道玄火宗宗主放走了湖底囚犯……吕仲焚会怎样对你?”
吕清荧插科打诨道:“大叔,我们保证不会乱说的……”
刘禹舟冷冷道:“燧王宫人说的话,十有八九不能信。”
周筱雨皱眉问道:“禹舟,那你打算怎么办?”
刘禹舟看了眼南镇,忽然道:“这个小子,可是当初入湖底的那个弟子。”
周筱雨点头道:“正是他。”
刘禹舟仔细看了几眼南镇,道:“这小子说来也算是助我逃出了湖底冰窖。但是此番为了你,我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南镇听了,惊道:“不行……我……。”他一时语结,只觉得这个叫刘禹舟的人毒辣的很,真后悔自己当初还替他传话给周筱雨。
吕清荧此时却忽然说道:“大叔,我知道你怕我们两个人把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诉燧王宫里的人。但是你又不想就这样杀了南镇,对不对……”
刘禹舟冷冷道:“我确实不愿杀那小子,但是对你这小姑娘,我倒是不需一丝纠结便能取你性命。”
吕清荧接着道:“那还不简单,你便把我们两个人也一起带出宫去,那这燧王宫里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刘禹舟想了想,道:“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按你这么说,我何不干干脆脆的杀了你,再将那个小子带出燧王宫。”
吕清荧笑道:“你若是杀了我,南镇他又为何要乖乖的被你挟持的出宫去呢?”
刘禹舟心想刚刚见这小子身手极快,显然有一身好轻功,只怕自己也未必能控制住他。这时沉默良久的周筱雨说道:“禹舟,你放过他们两个吧。我信他们两个人不会乱说的。”
刘禹舟狠狠道:“若是这样,你跟着我一起离开这燧王宫,我便饶他二人性命,任凭他们怎么跟那吕仲焚说。”
周筱雨幽幽叹了口气,道:“禹舟,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刘禹舟怔了一怔,不再多言,紧紧抓住吕清荧的肩膀,对南镇道:“小子,你若不想让她受死,便给我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言罢,他转身便走。
吕清荧道:“容我把鞋子穿上。”刘禹舟拿起小靴递给她,她一边穿鞋,一边看向周筱雨,暗暗希望周筱雨或许能阻止这个囚犯挟着她和南镇出宫。
周筱雨望着刘禹舟的背后,却只是轻轻道:“禹舟,我只想你出去之后,安安心心的做个普通人,别再……”
刘禹舟却似听不到她说话一般,默默走了。
吕清荧道:“大叔,你怎么不跟周师叔道个别什么的。”刘禹舟听她煽风点火,抓住她肩膀的手微微使劲,疼得她“哎哟”一声喊出来。
南镇忙道:“你……你别那么用力了,我跟着你走便是了。”
当下,刘禹舟挟持着吕清荧,南镇跟着刘禹舟,三人离开赤湖,往宫门走去。刘禹舟知道自己只需看住吕清荧,那南镇便不敢擅自逃跑,也不管南镇跟不跟得上,运起轻功加速往宫门处走去。他时不时朝身后看一眼,见南镇老实的跟着,放下心来。
吕清荧心里却转了百般念头,她知道凭自己与南镇两个人,难以跟这刘禹舟相斗。想来想去,却也实在没法子能逃脱。她见刘禹舟往燧王宫正门走去,道:“大叔,你怎么对这燧王宫这样熟悉啊,平常那些外人进来,在这宫里转着转着就找不到路了。”
刘禹舟不理她,一言不发。吕清荧又道:“大叔,你得往那边拐,那边才是燧王宫的正门。”
刘禹舟见她居然指起路来,抬眼看去。果然隐约看见燧王宫的正大门就在吕清荧所指之处,心觉奇怪,暗想:她却怎么会好心为我指这出宫之路,难不成燧王宫的正大门处有什么机关陷阱么。
当下他停下脚,道:“我便从另一处出去。”
燧王宫的另一个出口,就是当初南镇进宫时,由木笼吊着上下的那一个地道。吕清荧听了,心下暗喜。
不多时,他三人便到了那地道,刘禹舟挟着吕清荧穿过洞穴,看见那木笼,让南镇先站上去。
待三人全站进了那木笼中,刘禹舟环顾四周,指使南镇启动滑轮机关。只听“嘎吱”一声响,木笼开始缓缓上升。
吕清荧等到那木笼升到一半,没来由的说了一句:“这木笼年久失修,也不知道会不会忽然散架……”
刘禹舟不理她,不时抬头看上方。
南镇见吕清荧时不时朝自己眨眼,关心道:“吕师姐,你不舒服么?”
吕清荧可怜道:“换你被这么个莽汉架着试试,手臂都要被他捏碎了……”
那刘禹舟听了,想来这木笼已然升至高处,谅她也耍不出什么把戏,手上力道松了几分。
就在这时,吕清荧突然使力挣脱开了刘禹舟,往南镇身边扑过去。刘禹舟见状,伸手抓她,却见她捏了个火诀,手上多出一柄楚炬飞刀。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南镇见刘禹舟一掌便要打到吕清荧身上,忙运劲接这一掌。两人交了一番手,南镇只觉自己的手掌被他震的发麻。
只听吕清荧叫道:“抓住绳索。”南镇听了,依言紧紧抓住身边悬着木笼的粗绳,吕清荧一只手也搭过来,另一只手挥出飞刀,“刷刷刷”几声,将悬着木笼的绳索割断的几根。
整个木笼忽然倾倒,刘禹舟一个立足不稳,便跌在笼中。这时那木笼掉落下去,刘禹舟情急中伸手抓住了吕清荧的脚,吕清荧吃痛,挥起楚炬飞刀便向他手腕砍去。刘禹舟只得一松手,抓住另一根绳索,荡在空中。吕清荧一挥手将刘禹舟握着的绳索也斩断,那刘禹舟便跟着木笼一起掉落下去了。
南镇一手抓着粗绳,一手抱住吕清荧,饶是他体壮力大,手上也被粗绳磨破了皮。吕清荧见那刘禹舟总算跌落下去,松了口气,靠在南镇身上道:“总算甩开他了……”
南镇往下看去,只觉深不见底,倒抽一口冷气道:“这里这么高,摔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吕清荧哼了一声道:“摔成肉泥才好,让他刚刚抓的我那么疼。”
他二人抓着绳索,那绳索依旧随着机关牵引,慢慢上升,不多时便到了最上端。他二人钻出这深井一般的地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古燿山上的燧人庙,吕清荧见了燧人神像,拉南镇跪下拜了几拜,嘀咕道:“多亏了燧皇保佑,刚刚才没跟那个坏蛋一起被摔成肉泥……”
南镇跟着她拜了几拜,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吕清荧道:“当然是回去看看那个坏蛋摔成什么样了……不过我们得从山脚下的正门回去。”
南镇叹道:“吕师姐,我总觉得我们不该让他摔下去的,他似乎是周宗主的好朋友,就这么丢了性命,周宗主一定很伤心。”
吕清荧听了,冷冷道:“好呀,那你宁愿他出去之后杀了我么?”
南镇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吕清荧心里生气,不听他说话,独自走出燧人庙。南镇忙追了上去,拉她衣袖,却被吕清荧甩开。
这时只听身后有人道:“小子不必为我担心,刘某向来命大……”
南镇回头一看,惊呼一声,原来那刘禹舟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后。
吕清荧见刘禹舟竟然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去,性命无忧不说,还能再次爬上来,瞪了南镇一眼,道:“这下如你所愿了,他却还没摔死。”
刘禹舟笑道:“姑娘小瞧我了。”说话间,他慢慢走上来。南镇忙挡到吕清荧身前,摆开架势。刘禹舟道:“念你刚刚说了几句良心话,我不为难你们。但是以后再耍这些小伎俩,我便不留情面了。”
说着,刘禹舟自走到前面去,道:“你们两个老老实实跟着吧。”
南镇与吕清荧见他跌入地道深处,还能不费力的上来,知道他武艺高强,出乎他二人想象。便只好乖乖的跟上了。
三人下了古燿山,天色已亮。南镇自从进了燧王宫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来,他看了看满天朝霞,又看了看走在边上的吕清荧,见她一脸闷闷不乐,便拉了拉她的衣袖。
吕清荧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拉我做什么?”忽见自己的衣袖上有血,原来是南镇刚才抓着绳索,又要抱住吕清荧不让她跌下地道,所以磨破了手掌。她心下一乱,便抓过他的手查看。
走在前面的刘禹舟不以为然道:“一点皮外小伤,不碍事的。”
吕清荧不理他,在山林中摘了几片干净叶子给南镇包上。只听那刘禹舟叹道:“现在的小娃娃越来越娇嫩了……”
他三人下山后,往商丘城的官道走去,不多时便进城。此时已经到了早市,商丘城内人潮熙熙攘攘。刘禹舟见吕清荧又在那打小主意,道:“你们在这里想要逃跑,只怕连累街上百姓与你们一起遭殃。”
吕清荧怕他伤及无辜,便不再多想,仔仔细细的看起早市来了。她毕竟少年心性,看见这商丘城如此热闹,却也慢慢忘了自己乃是被挟持的人。
只见那街边有一小铺,热气腾腾的蒸着五颜六色的花馒头,形状各异,做工精致。吕清荧见那馒头好看,便道:“大叔,我要吃那个……”
刘禹舟笑道:“你若身上有银两,便去买吧。”
吕清荧和南镇被迫才出的燧王宫,身无分文。刘禹舟在那寒石里关了这么久,更是不可能有银两。刘禹舟心念于此,想着他三人落魄,却也走不了多远,便从怀中拿出七寒丹,
南镇见他掏出那七寒丹,怔怔道:“那颗珠子是我的,你还给我……”
刘禹舟听了,大感不解,问他:“这颗珠子怎么却是你的?”其实他一早就想问周筱雨从何处找到这七寒丹,这七寒丹虽非什么神器,但也算是稀有宝物,想要轻松得到,并非什么易事。
南镇不答他问话,道:“总之就是我的。”
刘禹舟想他当初能入赤湖底,被寒气侵身也安然无恙,燧王宫内除了吕仲焚只怕无人能做到。又厉声问道:“小子,你老实说来,这七寒丹怎么会在你手里。若是不说,我便要这小姑娘好看……”
吕清荧啐道:“你这人真不要脸,只会欺负小姑娘。”
南镇只好道:“是周婆婆送给我的。”
刘禹舟听了,愈发奇怪,问道:“那周婆婆是什么人,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做周煜?”
南镇听了周煜这个名字,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很熟悉。吕清荧胡扯道:“周婆婆就是周婆婆咯,她可是我们燧王宫里一等一的高手,如果被她知道你抢走了她的宝物,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刘禹舟知道她一通乱言,仔细端详着南镇,心中暗道:“如此看来,这个小子却真的有点像立青先生……”
南镇见他盯着自己看了好久,心中发毛,刚想问他“立青先生”是什么人。这时吕清荧忽然拉住南镇的手道:“南镇,我好想吃那个糖人,你去帮我偷一个吧。”
南镇听了,支吾道:“这……这怎么好。”
吕清荧笑道:“你练的火隐术总算能派上用场了,放心吧,不会被发现的……”
刘禹舟不愿节外生枝,制止了他们两个,道:“我自有法子……”
当下他三人进了一间典当铺,刘禹舟掏出七寒丹,给那掌柜细细看了。
那掌柜仔细端详半天,摸摸胡子,道:“也看不出这小珠子有什么稀奇之处,只是模样漂亮,便算一贯钱吧……”
吕清荧忿忿不平道:“这怎么就只值这么点……”刘禹舟示意她不必多言。南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刘禹舟却是要拿七寒丹换钱,忙道:“不行,这个珠子不能给他。”
刘禹舟倒是爽快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待他三人走出店门,南镇还想着要拿回七寒丹,只听刘禹舟笑道:“别急,我自有分寸。”
说着,他挥手引出一道真气,南镇和吕清荧只觉身周一凉。那颗七寒丹感受到了刘禹舟手上发出的寒气,便从那典当铺里飞了出来,回到刘禹舟的手上。
南镇见了,睁大了眼睛。
吕清荧拍手叫好,道:“原来这珠子还能变戏法,这下我们可不愁吃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