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我的怂恿

夜晚总会降临,不会因为我不喜黑暗而推迟来临。明天总会来,不会因为他表示的含义是未来而永不来临。

每一个明天都会变成今天,每一个承诺都会有代价。

床还是那张几乎躺穿的床,房间还是那间几欲望穿的房间,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人……

西彦一针下去之后我的右脚到现在基本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只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空白。

但是我知道我身在何处,也知道我是谁握着我的手,也知道现在发生着什么。

西彦说不会真的挑断,会在24小时内再动一次手术接上的……

有什么区别,当时脱口而出,现在想想有些好笑。

也是,这区别有什么区别,根本没有区别,无非是能不能站起来,这走与不走早就没了区别……

挑的时候我没有看,也看不到,残生却在床头看了整个过程。

记得他表情严肃看的认真,我却只能躺着听着,现代医学用具不断碰撞而出的冰冷声音,床头点滴低落的声音,随着脑袋的放空,我甚至都觉得我听到了皮肤破裂的声音……

一点一点撕裂,由于有麻醉,甚至觉得是生锈的锯子在腿上来回碾磨着,挫出脚踝处一团一团鲜红的血肉,筋脉崩裂弹出……

清晰的宛如布帛撕裂的绝望声,然后伴随一声低鸣,我听到了最后的警示,警示这一生的告罄……

一声一声,终于痛醒过来。

却想到自己应该是感觉不到痛的,可见这痛不是来自于右腿。

我伸手有些麻麻的右手贴向心脏,一下一下跳的很快,大约是昨晚失眠的缘故,真是的,睁眼天亮早已不是一次两次,缘何我现在心如此的钝痛……

我渴望的,他的温柔始终都没有出现。

我输了……

没错,其实我参了一点赌味,从说出那“挑就挑了吧”开始就带了一点赌徒的性质,七分真情,三分渴望……

我什么都没有,拿这残躯去赌叶残生的一点怜悯,我赌这几个月的安定生活可以让他对我有一些安全感,让他明白我没有想过要从他身边逃离……

我赌这几个月的同床共枕可以唤回他对从前的一线留恋,可以别那么残忍的彻底毁了我……

几个月的欢笑下终究还是那副面容,那些血肉。

最终结局不改,只是赢回了一点施舍……

他依旧不肯放过我。

我看着床尾的叶残生,能看到他有些兴奋的脸。

他很高兴……

但是那眼中似乎还包含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如两条暗流在里面静静的流淌,可能是他对我仅存的愧疚,只是,太淡了,真的太淡了。

淡的只能淹没在那汹涌的喜悦和兴奋中。

西彦来了,走了……

带着他的愧疚,他的悲伤……

他的悲伤是给我的不是给他自己的。

叶残生站起坐下,坐在了我的脑袋边,他握住了我吊着点滴的手,很温暖,因为我手的温度几乎和那玻璃瓶中的水的温度一样,冰冷,静寂。

“云笙,你可后悔你当初说的话?”他问。

“没有,早晚而已。”我说。

“你果然是因为知道躲避不了所以才说的那话。”他手指握紧,箍住我细长的手指,有些疼痛传来,最终麻痹在脑海深处。

不会寻死,不会逃离,往后只是呆在他身边……

他应该说的是这句话。

不知为何,想笑又想哭,看着那张脸竟然一时不知说什么,那句话没有半分虚情假意,我用尽生命说出的话,用尽我这一生说出的话竟被他归结到因为躲避不了!!

他就是这样的不相信!从来的不相信!

脚上的手术让我心情十分的烦躁,此刻更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使身心累的已经不行却依然睡不着的烦躁……

那几个月的静寂,几个月的憋屈,几个月的压抑终于忍不住了……

“走开。”说出的话已经带了一分哽咽,连我自己听来都觉自己不争气。

“云笙,我……”

“滚!!!”用力去甩开他的手,插在静脉中的输液针一下子飞出,在我眼前带出一片淡淡的血雾,疯了一样的去推他,无视手背上的口子,即使下半身都没了知觉也要去推开他……

伴随着心上的疼痛,这回手上更痛了。

“云笙,冷静一点。”

挥舞的手被他大力捉住,身体也被抱住。

“冷静?叶残生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是怎么冷静下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时甚至想一头撞死算了!你知不知道我活的有多辛苦,多难熬,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知不知道我们可以有另一个结局,比这幸福比这圆满……”

他的手按在我的伤口处,指缝间溢出的鲜红宛若一条条细小灵活的小红蛇蜿蜒至他的手腕……

“我知道,云笙,我知道我们可以有别的结局,但是这一个结局我盼的太久了,太久了……”

语气轻缓,逼得我静下心来,明明都熬了那么久,居然……

脚微微痛了一下,比手上的伤口还疼。

“呵……”

我微叹一口气,胸腔中怒气早就不再,挣开被他紧握着的手去摸他的脸:“残生,你说的那句话是我真心实意的,你那样误会我真的会疯掉的,真的。”

“往后不会。”

他轻轻按揉着我的手背,看着上面扭曲的伤口皱眉。

“我去找西彦,伤口自己按住,别乱动了。”语气有些急切,估计是伤口大了,也是,都流了那些血。

轻轻勾嘴嘲笑自己,现下都是好了,这些小伤小口在我的眼中已经根本不当回事了……

我应该平静接受的,平静接受……

接受……

小心的将我放到枕头上,他往门外走去。

关上门的瞬间我想到了从前,我一直以为的玩笑话。

那时还在我的家里,那时还没有花生,那时他还没有这般的占有欲。

我和他窝在沙发上看着黑色的电视屏幕一起发呆。

我:“电视。”

叶残生:“视线。”

我:“线索。”

叶残生:“索要。”

我:“要领。”

叶残生:“领导。”

我:“祷告。”

叶残生:“不是那个导,错了。”

我:“我投降。”

我佯作举起双手,窝在沙发里无聊的很,赤着双脚就贴上了他的小腿肚取暖。即使双脚冰冷却喜欢赤脚……

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我,有些发毛,突然身子一把被他抱在了怀里,他说:“投降也要把你囚禁。”

我只当他是开玩笑,缩在沙发里任他紧紧抱着:“我都投降了,你该施行宽慰政策。”

“不要。”

“臭小子,随你。”

当时的的戏言,如今的真实,缘何差距这么大?

“叶残生……”

空荡荡的房间,这一声呼唤没有唤任何一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