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逃出

第五十九章:逃出

叶长离一天比一天不安,一天比一天虚弱,没了盼头的他仿佛连他那单薄的生命都失去了应有的色彩与活力。

他既不会拒绝上官的要求,却也终于不会再对上官笑了……

他一改从前的习惯,他开始把自己关在屋子中不愿出去,只是坐在窗口木讷的望着窗外,时常走神。

远远望去,他就好似一缕幽魂的存在……

上官越来越忙,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时时陪着叶长离,当今圣上脾气也不小,变着法子的让上官越来越忙碌,甚至还要不断的往外跑,他知道叶长离有了疑惑,疑惑辛颜是否当真活着,只是他依旧没有打算,也不可能将事实告诉叶长离,所以叶长离只能这样耗尽生命的等着。

夜澜要走时叶长离房中的烛火还没有熄,晃悠悠的烛光照着窗外的一片地,让一旁的梨树都显得冷了几分,澜夜定住脚步一时竟不知道为何心下疼了起来。

没来由的,丝丝缕缕的疼着。

他本该恨他的,因为他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影子,可他也应该感谢他,感谢他让自己能留在上官身边,或许比起他,自己幸运许多。

澜夜起身再一次回到了叶长离所在的房中,他看着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拿起了一旁新作的羹汤盛了些在一旁小碗中。

“你该吃些东西的,不然就要熬坏身体了。”

“……”

叶长离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难得仔细的端详起来,不要说,那眉眼真像自己,不是几分,是真的很像,就连那身材都差不多……

努了努嘴,叶长离还是伸手接过了澜夜手中的碗,只是他还是没有动里面的勺子,那碗也只是端在手中。

“你……”澜夜看着眼前的人很想提醒他吃一口。

澜夜眼中,叶长离苍白着脸,眼底下有些乌青,宽大的衣衫罩着他的身体,更显的他瘦了许多,他脖子间的裹布一直没有除去,伤口已经好了,可是上面却留下了狰狞的伤口,所以平时侍女给他穿衣时会给他的脖子上裹上缎带。

缎带是黑色绣着银线打底的……

显得他脖子特别苍白,苍白的让人不忍心触碰,有一种异样的病态的美……

还有他的右手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力,如今那处筋骨早就不比从前,王爷说,已经不能长时间弹琴了……

所以他即使时常抱着琴,也只是在来了兴致才稍稍拨弄几下,澜夜终究没有听过叶长离从前惊为天人的琴音。

“你多少也吃一些,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身体坏了你还怎么等他?”

澜夜的话语终于让那个静止的人有了些反映,叶长离似乎愣住了,然后开口:“也是,只是这么久了,他为什么没有来找我呢……”

“也许他……还没有痊愈,所以……”澜夜不知该说什么,再没有说什么。

叶长离一愣,手中的碗抖了抖,碗璧碰着里面的勺子发出些微声响,叶长离说:“他是不是看到那信当真了,那可真是我不好……”

“……”

“你说的对,多少我也该吃一些,或许他只是还没有痊愈……”

叶长离将碗递给澜夜,手还有些些微的颤抖:“你能帮我弄些饭菜来吗?”

澜夜欣喜,接过碗转身正要去大厅却只听到后面一阵微响,然后后脑勺一阵剧痛,碗瞬间掉落在地上,澜夜堪堪回头,却只模糊看到抱着琴的叶长离……

看见那人决绝的双眼染着暮霭,听他颤抖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便一阵眩晕涌来。

叶长离抱着琴,使出所有的力气将澜夜击晕,然后撑着一旁榻上的桌子喘着气,竟似要昏过去,然后他哆嗦的跪倒在地上,有些神经质的开始自说自话。

“其实,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上官一定找到他了。并且不是伤了他就是杀了他是不是?”叶长离手死死扣在地上,浑身颤抖,那些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眼中水雾弥漫,他亦不再愿意等下去。

“若上官当真没找到他,你又怎么会用痊愈这两个字……”

“痊愈……”

“他一定受伤了,一定受伤了,我要去找他……”

“他骗我,骗我,他根本没有遵守约定,根本没有,我居然还写了那封信,写了……”

颤巍巍站起来,晃了晃身子,叶长离看着倒在地上的澜夜终于打算不计一切代价。

守门的侍卫相互看了一眼,还是让眼前这个说不出哪里奇怪,遮了半边脸的澜夜出去了……

而真正的澜夜此时却穿着叶长离的衣服坐在厅中地上,叶长离多大的手劲能把一个大活人敲晕这么久,不过是他装的而已……

当他苏醒的那一刻正好听到叶长离走出去,只是自己选择继续躺在地上,或许这是唯一一次自己给自己的机会,澜夜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他只是不想那个人继续这样下去,也不希望自己在那样煎熬下去……

夜深了,澜夜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琴,伸手轻轻拨了几根弦,琴声铮铮,却是一曲没有调的挣扎而已。

话说宝儿虽自己出去闯荡江湖,但是回去的还是很勤快的,当他站在被全数烧毁的家前时,他便知道出事了。

他面色沉重,没有任何耽误便立刻启程去寻辛颜和他的爹爹。

叶温玉自小就是跟着辛颜的,墨玉,不,这时候应该叫做右仪玉,右仪玉有灵性,随着辛颜久了,两者之间就有了细小的联系,所以叶温玉很容易就找到了辛颜。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在边境……

温玉找到辛颜时,辛颜正在沙漠旁的一家赌场中……

是的,赌场。

只是这妖似乎根本不是来赌钱和娱乐的,他只是安静的站在角落里,身边的女人好似一直在跟他说什么,而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温玉刚进去就在那个吵杂烟熏的地方看到了他——傲然独立,一袭白衣好似夜晚的一缕清透的月光。

宝儿走到他面前,一就像从前那个白嫩的孩子唤到:“父亲。”

辛颜回过神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叶温玉,那种眼神让宝儿心寒。

就如同自己还只能寄居在玉中的眼神,冰冷,无情。

“父……亲?”

又唤了一遍,辛颜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他薄唇淡淡的动了动,似乎是长久的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玉妖,你不是早已独立,再来找我是为什么?”

辛颜没有叫温玉叫宝儿,而是叫了最原始的,不是名字的名字——玉妖。

高高在上。

“……”

宝儿双眼瞪大,愣愣的望着面前的辛颜,此时他的父亲说话的语气仿佛从前用主人身份说话般生疏。

一把拉起辛颜,将那老妖拉出赌馆站定,叶温玉再也忍不住:“爹爹呢?我出去后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山中的屋子会被烧了,谁干的?”

辛颜脑中虽有与叶温玉的记忆,却依旧虚幻的让他提不起什么劲:“我与叶长离下山时遇了我的劫,我渡五百年大劫时遇难,如今算作重生,我没有去找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山中的屋子我化作人形后已经烧毁,并不知道是谁干的。”

叶温玉皱紧眉毛,一下子根本没能理解里面的意思,许久才开口,语气中已经有了急切:“那您把爹爹丢在山下了?”

宝儿用了您,大约叶温玉骨子里对于辛颜还是爱多余敬的,没了叶长离,他和这老妖终究要生疏。

“嗯。”

“你……”刚开口,面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居然一点脾气也没能发出来。

“为什么宁原来这种地方也不去寻爹爹,他面上的字您又不是不知道,您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山下生活呢?万一要出什么事呢?您一点不在乎?”

“我从前似乎很在乎他。”

“您从前,大约是爱他的。”

“可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辛颜了,我变了,你应该也感觉得到。”辛颜低眉,眉间染上了些疲惫:“况且,我是妖他是人,他又能陪我走到哪里?自古人妖殊途,我没有去找他的理由。”

叶温玉一把抓住那妖的袖子:“可是爹爹一定在等您,您这是逃避,就算您不打算再和爹爹生活下去是不是也该跟他说一声,您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他,爹爹该有多伤心……”

“伤心?为我?”

“爹爹一定伤心极了。”

辛颜看着面前的叶温玉,顿觉有些熟悉的感觉,他一个人在这人世间走了太久,不知道睡觉,不知道吃饭,亦没人和他说话,只是偶尔停下来喝一些水。就这样,他不停不歇走到这里,突然他感觉好累,但是妖是不会累的……

他跟自己说。

然后他走进了赌坊,里面很杂乱,里面有很多的人,但是他依旧没有感觉到他和这尘世丝毫的联系,是的。

这妖根本找不到自己和这尘世在前半生的联系,他那前半生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唯一的联系似乎只剩下了别人嘴中的那个人……

那个会因为他伤心的人,一直在等他的人,叫做叶长离,所有认识自己的人都说这个人是从前自己在乎的,甚至是爱着的……

而自己大难之前也留下了关于那个人的纸张,或许当真值得见一面的。

只是如今的见面在那妖的概念中似乎变成了一种观摩,一种形式,他终究淡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