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逆流
第三十九章:逆流
辛颜搂着怀中依旧簌簌发抖的人抬起他的脑袋，轻轻的吻了叶长离的额头：“你无须为我的将来担心，这不是你的错，相反的，我倒觉得何其有幸遇见了你。”
何其有幸得知这世间真真的情爱……
怀中人怔怔重复，红字上躺过的泪痕在阳光下闪耀，辛颜却不觉一个男人哭泣有多么不雅观，只觉得那人仅因为自己一句话流下的泪太过真切，太过美好。
叶长离喃喃重复，近似着了魔，一边一边重复着：“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当真何其有幸？
他明白辛颜的意思，且不管他有没有产生情义，倘若真的产生了，在他那茫茫生命中，他们之间短短几年不过过眼云烟而已。
所以他无需担心，只需要依赖他。
只是在明白这事情后，知道辛颜对自己的情或许不过过眼云烟，当做儿戏罢了之后会是如此酸楚的感受。
既希望那妖真心待自己，如自己对他一样，又希望他能不陷世俗的保持他眸中的寂静……
辛颜低头，看着面前兀自悲伤的人，低眉顺眼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闪烁，眼帘下的刺字依旧如第一次遇见般的艳红，宛若当真印在了辛颜眼底似的没有半分突兀，指尖如被吸引般的摸上叶长离左脸的文字……
从第一笔处描摹，指尖微烫，叶长离只是睁着那双微红的眼睛看着辛颜用着一种沉静又怜爱的神情留恋在自己的脸上。
那最不被外界接受的东西似乎在他眼中格外独特……
指尖温度渗进叶长离的脸颊，那温柔的感触让叶长离不由的闭上眼睛，脸颊微微上扬，仰着面容由着那指尖在自己脸上逡巡。
“当时可疼？”
睁开眼睛，对上另一双眼，叶长离略带苦笑说：“施刑的说，我死后就连我的尸骨上都会有这刺印。”
“其实，我可以施法蔽了你的印记。”
辛颜格外认真，手指依旧在叶长离的面颊上逡巡：“只是长离，我不想去了这印记。”
叶长离全身一抖，说实话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辛颜也许可以帮自己去了这印子，只是当时并没有这许多的无所谓在其中，只是这改变太大，自己或许就可以回去看看欣姨，自己可以如常人一样行走在世间……
“……”叶长离却问不出一个为什么，对于辛颜，他还是觉得亏欠的多，却丝毫想不起，本是他救了那妖的性命。
“长离，有了这刺字，就仿佛你只能留在我的身边，只能依靠我，所以我不愿意去掉。”
把手覆上脸上的手：“这可是怕我跟了别人跑了？”
“身子跑了没事，我多的是法子把你弄回来了，心跑了我就没法子了。”
“既是担心，这刺字你不去也罢。”
这话辛颜不知是真是假，只知当时那人说的时候目带星光，依旧几尽纵容的望着自己，将自己偏冷的身影印在他灼热的眸中……
两人带了些行李，叶长离背了琴，带上纱帽锁了门，关了院门，携了那妖当天下山了。
两人依旧说说笑笑，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说是疏远陌生，他们却又如此亲密，若说亲密无间，他们之间却也不是什么都能说，有些薄膜你不能捅破，有些门槛再低你也不能逾越。
从此往后他们该怎么过都放已经命定。
叶长离赖着这妖直至垂暮，不问世事，只一心爱着护着望着这妖，然后将这一世蹉跎忘却，往后饮下孟婆汤，踏过奈何桥也算两清。
而辛颜陪着这人直至死别，不问情义，只一心陪着守着看着这人，然后看着这人日日衰老，往后忘却叶长离，修道百年也能看破红尘。
如此看来一切都算公平。
所以叶长离不悲伤。
所以辛颜不在意。
他们两个依旧没心没肺走在山间小道上，并肩走向世俗。虽说这事本是叶长离随意决定，却也算作逃过一劫。
叶长离离开小院下山的第二天，上官，一个人来了这院子，心却在看到那屋各种物件时疯狂念着那个时隔几年非但没有忘反而念之更深的人……
看着屋中陈设不知心中是何感想，只道是物是人非，当时自己心中顾虑太多，总还是错过了那个斜靠在廊檐下晒着太阳，吟着诗歌，咧嘴浅笑等着自己的人，岁月沉淀过后，那人的面容非但没有淡出自己的世界，反而随着岁月的沉淀，风沙的洗礼越发的清晰……
他认真浅笑的眸子，包容沉静的面容，孩子气的性格，他离别时苍白失望的脸。
如今经历太多，才知道当时自己的懦弱与不该……
只是……
长离，他们都说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已经将我丢下。
上官指尖轻轻掠过桌上放着的整齐的两本书，然后瞥见床头新添的靠枕，这屋中一切都没有怎么变，却多了几丝陌生到刺鼻的气味，处处宣示着这里曾今住着两个人，是另一人……
上官坐在屋中，五指收紧，瞬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面容由悲变决绝，似做了什么决定……
而此时陪着上官来的澜夜在院中的楸树下望着自家王爷坐在里间……
眸子心疼却悲哀。
他到最后都不过是个影子，王爷把他时常带在身边不过是为了这里原本住着的人，本以为去了边塞自己能在他心中落下一席之地，哪怕一点也好，只是在那边塞，风一日一日的吹，日一日日的落，却始终改变不了上官对那人的思念……
那原本愁苦的眼睛一日日的变得冰冷犀利……
越来越狠烈的手段随着军营生活的开始而锻造，如今王爷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代替不了那个人，所以他回来，他要把那人带回自己的身边……
那么自己呢，该怎么办……
到底为何如今还站在那人的身边，看着他日复一日思念着另外一个人？
澜夜看着这温馨小院，终是双手捂住了胸口跪了下来，两膝触底，背脊弯曲呈现一个悲痛欲绝的姿势，嘴无声大张，霎时痛彻心扉……
却说叶长离下山那日，正是上官王爷回京不久。
世间都传王爷塞外几年，却似变了个人，摸约是见多了生死打杀，风口浪尖的生活过多了，性子已然大变，想来是那塞外风沙已经消磨了一个养尊处优的盛世王爷。
王爷回来的第一天从皇帝的书房摔门而出，如今手掌兵权的王爷依然无所畏惧……
王爷回来的第二天带兵查了一所青楼，闹得沸沸扬扬，只为了一个男人……
王爷动用了暗部，全国只为寻一人，那个面上刺字的男人，据说是当时的那只妖……
山雨欲来风满楼，五百年大劫即将来临，一切都还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