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静好

回到院子里，三个人似乎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谁都没有再提山下发生的事情，叶长离没有跟辛颜提及他可能都不需要在下山的事情，因为不确定；辛颜更没有提及叶长离膝弯处的抓痕，因为没有资格。

两个人过的悠闲却小心，没有争执的相视而笑……

在玉妖的心中，这两人好似从来没有吵过架，就是这么和和睦睦，小心翼翼的过着，凡间那繁忙的时光到了他和他之间却仿佛都静默了下来，安静到所有的日子都伴着绵长的光阴和甜美的空气……

有时候那一妖一人肩并肩走过几千年的老树下；有时候在花间一壶永不冷的淡酒，一盘棋，两人能一坐一下午；有时候一个窗中，一个院中各自抱着各自的书，仿佛毫不相干，却只是在那一瞬间眸子会相互触碰，然后微微相视而笑……

院中石榴花开了谢了，终于在某天的雨后结起了小果子，旁边的野海棠也愈发的艳丽，而在这小院中，这两人眉眼也越发的安宁干净，仿佛落尽院中繁花，嵌满漫天星辰，纳入所有的岁月静好。

时间飞快，转眼又快一月，山下依旧没有得来什么消息，只是玉妖在此期间却长极快，转眼已经能从他的眉眼间猜测将来的风华绝代。

珠玉化妖，当为倾世佳人，遗世独立，冰清孤傲。

这些话是从辛颜嘴中听来的，当时叶长离撑着下巴看着外面正在喂鸡的玉妖眯着眼睛怎么都想象不出他家宝儿将来遗世独立，冰清孤傲的样子。

辛颜支起身子捏了捏旁边人的脸颊：“你的表情像是在说我在唬你。”

“若你不是唬我，我怎的一点看不出他将来的样子？”

遗世独立，冰清孤傲

“未经世事多难，自然没有看不出。”

“辛颜，那样未必好……”一个遗世独立的人无非两种，一种看透世事，另一种痛至心扉。

拿起手上的书册卷起，不轻不重的砸在了叶长离的脑门上：“瞎操什么心，你教的好，玉妖性子像你，想来不会。”

“辛颜……”

辛颜定睛看去，看着那人托着腮在一边专注的看着他的宝儿，阳光普照在他的脸上，美好至极，然后听见他自顾自的嘟囔：“或许该带他出去走走的。”

在这之后，那人常常在吃完饭的午后坐在辛颜身边托着腮帮子看着正在给长大不少的小鸡喂食的玉妖发呆。

后来这人就开始变得喜欢在无聊的时候带着一家人去树林子里闲逛，然后怂恿着辛颜带着他家宝儿出去买书买衣服买肉做各种事情，美曰其名，宝儿要见见世面。

今天叶长离起的晚，睁眼时早已不见了那两只妖，心下便明白了，定是大妖带着小妖出去了，起来看了会书，拨弄拨弄小鸡，去果园采了果子，将被子抱出来见见太阳，然后做了些饭菜坐在厨房间继续捧着他的书看了起来。

饭一人吃太无聊，自然还是要等的。

只是那两只不知去了哪里的妖没等回来，却是等到了别人……

陈瑜找到这个院子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叶长离坐在饭桌前捧了本书看的闲适，黑发散在白衣上，遮了一般的红色刺字，全然不像在小楼所见的落魄，反而多了些让人猜不透摸不着的气质。

且那人听见声音抬头望见自己，那张平凡面孔竟透着难以言表的慵懒大气……

本以为那人至少会惊讶的，却没料到叶长离会如此这般不喜不惊的对着自己浅笑，然后如同遇见了那许久不见的熟人般轻轻放下书册，给自己斟了一杯沁香薄茶，然后笑的仿佛知道自己今天会来一般，黑发一根一根散落在肩头，他说道：“这里想必找了许久吧，大人进来歇歇，只有薄茶相待，请不要嫌弃。”

然后那人站在一边捧着他的书册静谧美好，似乎和这小院融为一体，全然没了从前小楼中所感觉到的颓败……

若不是有这样一段故事和纠葛在，陈瑜还是很欣赏叶长离的为人的——平淡温和，不问世事，值得成为一个朋友……

陈瑜倒也不客气，视线暗暗扫过桌上三双碗筷，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开门见山：“王爷自荐去了边疆，今早启程。”

叶长离地顺着眉眼，也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哦？我竟不知此事。”

“你不知？王爷居然没有与你说？”

叶长离将一边的书轻轻整理：“我与他是何关系王爷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说与我这样的罪人说？大人折煞我了。”

感觉滋味甚好，陈瑜心情不错的又抿了一口杯中薄茶：“我没有问罪的意思，相反的我还要道喜，你以后不用再受刑了，但是……”

陈瑜眸子微抬，锐利的望向叶长离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也承诺过，不在踏足那片是非之地。”

叶长离心中咯噔一下，那栋小楼的景色竟在那一瞬涌过眼前，如走马灯般在自己眼前经过，儿时，成年，相遇，受刑……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静默，叶长离说：“大人都说是是非之地了，再说，皇上那么多暗探在那里，我若是不知好歹的涉足，估计也别想回来了。”

“你知道最好，既已传达到，那便告辞。”

“不巧，我有要等的人，就不送了，还望大人见谅。”

“无碍。”

陈瑜起身的那一刹，视线依旧在那三双碗筷前滞留了片刻，瞬即又离开……

叶长离向来心细，这一点他不会没有注意到，本想解释却又觉得多此一举，正当这时候小院门再一次被推开……

却正是老妖带着小妖回来吃饭了。

他们一直掐的很准，回来时饭从未凉透。

陈瑜推开厨房的门入眼便是那院中一高一低的身影——均是白衣脱俗，风华绝代，当世无双。

高的那人仿佛自带着一种疏远的高冷，让人莫名觉出压力，那一双眼睛宛如静寂之地，对上的一霎那冷的让人的心都在颤抖，而一旁的少年站在一边面容纯净，眼睛明亮好奇，竟如天地所生般的出尘。

站在一起这一副画面，明明完美，却说不出的诡异……

辛颜是一早就感觉到了他人的存在，所以未曾有何表情上的袒露，而玉妖却略微好奇的望着陈瑜，在看着里间的长离脱口而出：“爹爹，他是谁？”

叶长离不在意玉妖的莽撞和单纯，只是看着辛颜的面容笑着回答：“是客人。”

陈瑜被这一句有些孩子气的爹爹直接定在了原地，一贯认真的脸一副崩溃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少年，玉妖半眯着眸子看着陈瑜，入眼只觉得这人是个严肃之人，微微一笑便往长离那边去了……

而陈瑜只是在错开那一瞬间，眼前便只剩下了少年未束的黑色发丝徐徐飘过，只在刹那那人仿佛闻到了一股类似于莲花的味道，清新的仿佛夏日雨后的池塘，却莫名带着些可遇不可求的高冷……

辛颜向着还在原地的陈瑜礼貌点点头也跟着进去了。

陈瑜扯扯嘴角摇了摇脑袋，回神踏出院子抬头望向上头日光，竟觉如梦一场般的虚晃，脑海依旧是那一张脱俗的少年的脸以及旁边那人澄澈至妖异。

顿觉叶长离身上太多疑惑，嘴角却不觉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