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故人

看着两人离开，辛颜招了招手唤了玉妖下来。玉妖乖巧，拨开树叶飞到辛颜身边，辛颜问：“刚刚怕了？”

玉妖实话实说：“他靠近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是妖，他是道，自然气息相背，容不下另一个人。你涉世不深，这种感觉自然更加。”

“可是爹爹和他好。”玉妖搅着手指垂着脑袋，显得失魂落魄，显然是叶长离丢下他让他有些不开心了。

辛颜轻笑一声，盘腿坐在了树下随手拿了一边的水梨往衣服上蹭了蹭便吃了起来：“你爹爹刚刚如何护着你的你也看得到，那个人说不过你爹爹的，你爹爹啊，嘴毒的很。”

“那主人怕那道士吗？”

“我怕他做什么，我若真想和他打，他未必能占上风。”

玉妖也学着辛颜的样子，圆圆的卷成一个团子坐在树下抱了一个水梨往衣服上蹭了蹭大大的咬了一口，问：“那刚刚主人都没有动手的样子，玉妖还以为又要被捆起来了。”

辛颜卷起中指赏了玉妖一个闹嘣，却不再离他了。

他在想刚刚为什么自己一点动手的欲望都没有，内心平静到仿佛夜晚抱着叶长离乘凉的感觉……

是因为自己确信叶长离不会让自己受伤？

确信那个小身板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替自己挡住所有的不幸？

这样的午后，树影婆娑，照的人懒洋洋的，这老妖难得肯费神想一些不是自己的事情。

小屋中，叶长离闲散的坐在榻上执起一边的蒲扇悠悠扇起风来，对面，苏谢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片刻，“啪”一声，空茶杯落桌，苏谢抬头：“你和他住在一起多久了？”

“一月多了。”

“那小娃子是他的什么人？”

“是我和他的宝儿。”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

苏谢猛地抬头，看向窗口处背着光的叶长离。

那人半卧在窗棱上慵懒的摇着蒲扇，眉目中溢满了宠爱，比起从前的失魂落魄，现在的叶长离仿佛了被给予了新生命,如此明艳夺目。

“你……喜欢上了辛颜？”

“谁说只有喜欢才能同住屋檐？”

“那，那……”

“有什么话道长不必憋着，问了舒畅。”

苏谢的脸平凡，却莫名的染上了些许红晕，伸手有些慌乱的给自己添了茶水才终于开口问：“你可与他做了，做了那，那事？”

叶长离轻笑，已然知道苏谢所说的是什么，紧接着说道：“云雨？交合？这样的美人与自己朝夕相处，我自然早就下手了。”

叶长离半张脸若有所思的转向外间小院，里屋榻上还摆着他教小宝的闲书，手中蒲扇轻摇，身上辛颜的莲花纱衣微微在这温婉时光中轻晃……

这句话缓缓悠悠淌出来，声音却越来越轻……

苏谢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虽不是什么红尘中人却也知道叶长离心中所受，轻抿手中薄茶：“长离，我知你从不是这样肤浅的人，你又何必为了忘记……”

“够了。”上官昼华的名字还没说出来，叶长离便出声打断了苏谢的话语，“我说过，只要能摆脱深山一人的痛苦煎熬，我什么办法都愿意尝试，你说我滥情狡猾或是与妖为伍我都无话可说，因为这是我选择的。”

“你可以选择收妖，我也可以选择用我的身体来阻止你收妖，这是我们个人的事，这世界我是走是留由不得我，但是若是能就此摆脱，于我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苏谢，你可曾为哪一个人付出全部，其中滋味你如何知晓？”

苏谢沉默，看着对面的坚定的人，许久才开口：“我确实没有真心相待的人。但是我至少也是知道你后院的妖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即使是妖我也不至于取他们性命，既然你已经说了这是你的事，我自然不会干预。只是……”

停顿许久，苏谢说：“只是你问心无愧就好。”

“呵……”叶长离轻笑：“我有什么好愧的，他做他的倾国王爷，我做我的深山隐者，两不相欠，往后各有一番人生，本就无愧……”

“苏谢”叶长离说，“留下来吃晚饭吧。”

炊烟袅袅，从小屋的屋顶处缓缓飘起，叶长离依旧熬着一锅加了白芷的药粥，屋外站着一抹一个身影，朦朦胧胧，背后背着一把斩妖的宝剑，腰间挂了根收妖的绳子，背影坚挺，依旧是那年清秀却平凡的样子……

苏谢沉默的看着山下一盏一盏燃起的烛火突然想起刚刚叶长离和自己说的那句话。

苏谢，你可曾为哪一个人付出全部，其中滋味你如何知晓？

确实没有为谁付出过什么，想来这一世都可能遇不见这样一个人，思觉此处，就连道长也不免感叹一声……

既然已经说明白，苏谢自然也不会再搅和什么，只是坦然的坐在珍珠梅旁的竹椅上等着叶长离去把后院的两只叫回来一起吃完饭。

饭后，叶长离忙自己的，苏谢和辛颜在小院子里摆了棋局，玉妖趴在辛颜的肩膀上照明。

“你这棋路和叶长离一样，使的都是阴招。”苏谢凝眉，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

辛颜的表情受用至极：“跟他棋下多了，阴招自然也学多了，道长，承让了。”

厨房间叶长离探出头问道：“宝儿，怎么样了？”

玉妖：“爹爹，这局主人赢了，平了。”

叶长离笑：“哦。”

苏谢扔子：“再来”

……

时光静好，叶长离喝着凉茶坐在屋中的软塌上，一边桌上燃着烛火，一手拿着本书翻动着。外间还算安静，偶尔能听的棋子落盘的清脆声音，在这寂静绵长的夜晚清亮无比，一人一妖都无声音，却已经不止经戈铁马明道暗枪了多少回了……

叶长离翻书期间，偶尔听得收棋再开盘的声音会问一句谁赢谁输，玉妖的声音时而开心时而失落，一听便知道结果。

等到月当头，云如海时，叶长离已经趴在小桌上抱着还没来得及合起来的书睡着了，苏谢看着抱起叶长离的辛颜说了句告辞。

最后一盘落字，两人依旧平分秋色，看着里间灯烛燃尽，在月光中安静睡去的人，一人一妖才意识到已经是万籁俱寂，皓月当头，玉妖也早就收了光芒趴在也长路背上睡着了。

辛颜看着苏谢，一双化出的妖瞳在夜色下惑人无比，然后向苏谢点头示意。苏谢心领神会，下回再来，立马站起身抱拳告辞。

最后一眼，苏谢在朗朗星空下看见屋中辛颜将玉妖拎起放在卧榻的薄毯上，然后抱起了睡的正香的叶长离走了进去……

那妖动作轻柔，不知道风迷了眼睛还是苏谢的错觉，他似乎看见辛颜头微低，吻了叶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