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玉妖

两人并肩步入侧间小厨房时，第一滴雨滴落下，继而立刻便是夏天应有的的暴雨，如豆子般磅礴落下，噼里啪啦的落在外间丛林间，顿觉瀑布在外，恍然震天。

风似乎收敛了些，但这天终究是冷了下来。

叶长离站在门中看了一会，然后转身步入内屋随手将那雕花木门一关，变这样隔绝了外界，留了一室温纯，外间的风雨似乎在于他们无关。

辛颜指尖轻晃，桌上油灯燃起，昏黄的烛光轻晃，晕染了这四面略显空旷的墙壁，紧接着叶长离的灶肚也燃起了火焰，顿觉暖了许多。

叶长离顿觉这妖真是能力非凡。

火光中叶长离转过头看着已经坐在木桌上翻书的辛颜，那张侧脸美好而俊朗，每一笔线条都无可挑剔，此时在那曳曳烛火下居然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气息，而那温柔复又随着那光晕慢慢晕开，一直漾到了心尖……

轻笑慢慢生着火，叶长离说：“你今天似乎格外高兴。”

辛颜看着书册，眼睛微微眯起，乌黑一片的瞳孔沉寂如水：“哦？怎么说？”

“又是带我看风景，又是帮我生火的，可不是心情好？”

“勉勉强强，你要是受不起，以后生一次火，你便欠我一根糖葫芦也可以。”

“小心眼，怎的还惦记上次欠你的糖葫芦？”

书本自动翻过一页，辛颜抬头，望向灶头里忙活里的叶长离说道：“我记性一贯很好，你就别指望我能忘记。”

叶长离撇撇嘴，起身加水淘米，然后切了少许欣姨打点好的腌肉打算给自己补补。

辛颜见他不吭声，自顾自的忙活着。

今天叶长离发髻没梳，头发没束，一头墨黑的长发垂在身后遮了半边的脸，在暗沉沉的角落里看都看不清。

“啧。”

辛颜环顾这小屋子，虽说小，但这桌上的烛火却根本不够用，以前那油灯是放在灶头上给叶长离自己照明的，也不知是哪次自己看书时那就人自顾自的将那唯一的烛火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其实自己若真要看书，化出妖瞳即可，全然不需要他这么宠着自己，自己可是妖啊……

当时他无所谓，别人要对他好，他自然受着，受的舒心无比，现下看着那个在黑暗一角忙活的人心中竟觉得过不去了……

又盯着那似乎又瘦了些的身子看了一会，辛颜伸手摸了摸腰侧的墨玉，唤了一声：“玉妖，出来掌灯。”

“是，主人。”

叶长离听到这话语，下意识的望向辛颜，却看见他腰侧的墨玉在自己眼前化成一道白光飞向屋中上方，然后幻化出一个婴儿大小的小童，手中执一柄小巧的玉骨扇，浑身散发着光芒，让整个屋子一瞬间亮如白昼。

外间风雨更甚，雨珠敲打着屋上的砖瓦，铮铮凿凿，声势磅礴。

那小童此刻乖巧的漂浮在辛颜的上头，小脸圆嘟嘟，粉嫩幼滑，一脸的仰慕之情尽收眼底，正在恭敬的给辛颜轻轻的打着手中的玉骨扇甚至在欣喜的哼着小调……

小童……

会发光的小童……

还会飞，飞……

辛颜似乎嫌那小童哼着的歌乱了他看书的兴致，淡淡到：“安静点。”

那小童竟然抖了抖，刷白了小脸，委屈到：“是的主人……”

……

“啪嗒”叶长离手中的水瓢清爽的砸落，然后整个人呈现一种痴傻的状态愣在原地，双眼扑棱扑棱的盯着同样扑棱扑棱的小童。

辛颜在长久异样的沉默后终于抬眼，看着叶长离张着嘴巴站在角落里发愣的样子终于是笑了出来。

“吓成这样？知道我是妖的时候倒是镇静。”

“……”

“叶长离？”

这一声，叶长离顿时回过神来，可见打击还是不小的，惊得叶长离操起地上的水瓢骂道：“你，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算是接受了妖的存在，你突然这样将一个会飞的小孩变出来，我也是会被吓到的，我可是人啊！”

叶长离指着空中依旧一副正经摸样的小童，气势汹汹的就要朝辛颜冲去，刚刚走到一半，刚刚还在辛颜头顶的小童突然一个闪身，堵在了叶长离的面前，小脸绷住，气势汹汹望着叶长离嚷道：“不准你欺负我家主人！”

叶长离又是被突的吓到了，硬生生停下了手中挥舞的水瓢，望着自己面前一脸势要和自己已决生死的小童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然后转眼望向依旧在桌边风轻云淡的老妖，终是憋出了一句话：“明明是他欺负我……”

“主人才不会欺负你，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他是妖……”

“不管不管，主人不管是什么都是最好的~~~”

那圆嘟嘟手中的玉骨扇随着那圆鼓鼓的身子来回晃动，不断的有风吹向叶长离，然后那风势居然还慢慢大了起来，明明是一把很小的玉骨扇，而与此同时，那玉妖的身子也是越发的亮了起来，宛如衣服要和自己拼命的感觉……

很明显是妖力所为。

“好好好……”

叶长离无奈举手投降，谁叫自己在这两只妖面前称得上手无缚鸡之力，眼角撇着一边看戏的辛颜咬牙切齿到：“他是最好的，真是最最好的。”

“哼！”

那还是童子形象的玉妖停住攻势嘟起小嘴，朝叶长离狠狠哼了一下，又乖乖的回到了辛颜的头顶开始温柔的扇起了玉骨扇，然后恢复了刚刚敬仰歆羡的表情……

叶长离转身，再没有上前和那妖对峙的气势，放下水瓢，拿起饭勺掀开锅盖慢慢搅动着锅中的粥，微微的尝了一口，叶长离道：“你倒是瞒得我苦，还得我现下才知道自己找的居然是个拖家带口的人。”

辛颜经过刚刚一番折腾早就没了看书的心情，又听得叶长离刚刚那番调侃，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单手撑着脸颊看向叶长离，所幸就继续接了下去。

“哦？那照这意思，你是嫌弃我了？”。

眉毛一挑，辛颜如是说，而屋内顿时又亮堂了几分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这妖倒是玩的起，叶长离望向随时准备冲过来的小童，木勺轻敲锅沿：“我哪敢看不起，都是你教子有方，我这家主现在可是地位最低的。”

“这还不简单？”辛颜用手捋了捋耳边的长发：“玉妖，快去道歉。”

“不，不用了！”

话语刚落，却看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小童耸拉着脑袋羞着小脸慢悠悠的过来飘了过去，眼睛滚圆湿润，饱满泪珠，可爱的不得了……

然后停在自己面前扭了扭自己的小屁股，甜甜的说道：“对不起。”

“你，你没错。”

叶长离讪讪，在那样一副面容下不安的接了这样一句，然后内心饱受煎熬，怎的感觉是自己欺负了他，话说这变的是有多快，对辛颜是有多敬仰。

一番闹腾之后，一锅粥的香味就慢慢飘散开来，混着淡淡的白芷味以及久违的肉的香味……

一室明亮，三碗粥摆在桌上。

两个大腕一个小碗，两个大勺子一个小勺子，倒还真像是一家三口的配置。

“那个，辛颜，加他下来吃些。”

辛颜看了一眼叶长离也不为难他喝了一口终于有了肉味的粥汤道：“玉妖下来吃点。”

小童一愣，和主人共进晚餐？！从来没有也，自己自从跟了主人之后很少被放出来，头一次主人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

“还愣着做什么？”

“是，是！主人！”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小童又将视线移向叶长离，看着眼前这个满身都是主人气息的人感慨万千，这人和主人好像关系很好……

思觉至此，辛颜脑袋上的小童一个疾驰下来整个身子扑到了叶长离的脸上，抓住叶长离的脸颊就蹭了上去，叶长离只感觉自己被一个柔软的肉团子包围了。然后听见那小童甜腻的声音。

“嘤嘤嘤，谢谢你，你也是好人。”

叶长离左右为难，生怕不小心弄伤那可爱的小家伙，连忙道：“不，不客气。”

你快下来吧，闷，闷死了……

“恩公，恩公~~~~”小身子扭动着曾在叶长离的脸上。

“辛颜，呜呜，呜呜呜~~~”

辛颜浅浅笑了一声，看着叶长离手足无措，整个脸被玉妖包住的样子不急不躁的伸出高贵的手一把把那小童拎了起来，放到了小碗的旁边，有些好笑的说：“别折腾他，好好喝粥。”

“是……”声音有些委屈，活像个小孩子。

终于能呼吸的叶长离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缓过神来，方知这玉妖修道不深，而且性子纯良非常，一切以辛颜的言语为基准。

而辛颜于他摸约是人类间父与子的关系，只是看辛颜的态度，很明显是嫌弃那玉妖麻烦而一直让他保持着玉佩的原型呆在自己身边……

此刻以小童作为一个光源，这屋子亮堂异常，只见得那小妖肉嘟嘟的小手委屈的坐在桌子上乖巧的喝着手中的粥，而辛颜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还是这么的老神在在，像个家主般的端着粥碗一口一口，不疾不徐的喝着。

依旧那样的容颜，身上那件白色荷花底纹的纱衣在那光源下愈发朦胧，衬得辛颜那张面孔愈发的温和起来，正如叶长离说的，他今天心情正好。

三人一屋，叶长离一边不自在的吃着自己碗中的粥汤，一边看着对面双眼饱含感激和崇拜的晶亮眸子，一副紧张到连话都不敢说的小妖怎么都觉得可爱的紧。

找个时间问问那小玉妖的来历好了。

雨势丝毫未减，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只是这外间的风雨是决计侵不进这温暖亮堂的天地的，远远望去，这间小屋宛如偌大世地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一家子，温温馨馨，和和睦睦的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