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人乐虚
宁非文和蒲衣随彩衣离开后,说是去往宴席大厅,却七拐八拐走了许久还未到达,原以为这花船上布局复杂,但这一走就走半个时辰,就算这船有江水宽,也该到了吧,更何况大厅的灯光就在眼前,都要赶上寻伊不得了!
“彩衣姑娘为何带着我二人在船上兜圈子?”
蒲衣虽早就已经察觉,却并没有询问,虽然彩衣已经脱离了小姐,但蒲衣绝不相信,小姐留下来的人会帮助他人害公子,更何况灯光明亮处已经越来越近,显然彩衣的最终目的还是要去宴会大厅的。
“大厅将至,彩衣也不好多说,但请二位放心,确实只是‘故人相见尔’。”
“故人,故人,又是故人,昭大哥这个故人到底有多么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见?”
宁非文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在一天之内,被“故人”这两个字打压多次,早就想喷发了,此时不发难彩衣,更待何时呀!
“姑娘稍安勿躁,大厅近在咫尺,不过几步路就到了,若想知道答案,到了大厅自会有的,请恕奴不便透露。”
“你最好有够让我们兜半天圈子的充分理由,哼!”
之后,正如彩衣所言,不过半刻就到达了光源处。却不想其实宴会大厅正是在花船的正中央,且所谓大厅当真是极大,仅是舞姬只怕也有几十人吧,更何况这宴客场并未与舞台在一起,而是一间间宴客包厢围绕舞台排列开来,上下两层错落有致,面向舞台处并无阻挡,只有到膝盖处的栏栅拦挡,所以可以说花船上过半的地方都是会场。换而言之从船的边沿到这里以蜗牛的速度也不过一刻钟就到,彩衣竟然能带着二人在船上转悠半个多时辰,所过之地连重复一下都没有,且总保持是与会场靠近的状态,当真是个人才啊!
当然啦,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彩衣带蒲衣和宁非文走进的包厢确实是观看歌舞极佳的处所,将舞台中央舞剑的绿衣女子看了个通透。
女子面带淡绿色轻纱,但纱却是极薄,是挡不住女子精美的面容的,反而让观者更想要探索女子脸上的细微之处,是魅啊!
此时女子的剑舞已经渐入佳境,两幅墨绿色的绸缎翩然起落,一线剑光亦随之一起一落,厅台中央可谓一舞惊鸿。鼓乐之声由缓入急,灵活的身躯随乐起舞,旋转的越发疾快了,柳腰上的百蝶褶裙随着她的舞动疾转,裙上百只蝴蝶竟如活了一般,翩然展翅,令众人神驰目眩。
宁非文即便出身高贵,却也从未见过如此绚丽的剑舞,竟一时忘记了来此的目的,正在众人鼓掌之势,旁边的蒲衣却已经风一般的疾奔而出。
“蒲衣?”
宁非文迷茫间,反射般的抓住了蒲衣宽大的衣袖。
“公子有难,那舞剑的才是颜听荧!”
蒲衣虽是相信彩衣的,却为了自家公子的安危不得不去确认一下,故而疾奔向刚才离开的房间方向。
若说宁非文起初还有些迷糊,听闻这一句那还了得,自然是一路追随而去。
不到半刻两人便破门而入,却被里面的情景吓到了,室内满满是白色的纱幔,配上紫色神秘的绣纹却并无阴森之感反而显得沉稳高贵。
从外面看室内灯火通明,却不想只是门口点了几盏灯而已。
然,就在这时从门外刮进来一阵大风,吹起了蒲衣和宁非文面前的纱帐,灯光虽是昏暗,却可以看见室内的人影,好巧不巧的看到了乐虚抚摸象罔剑的情景。
象罔剑是江湖上的绝世之剑,却如今是昭易公子的佩剑,剑客不会离剑一臂之远,更不会让人轻易碰触自己的剑,而如今能在昭易公子面前动得了象罔剑的,怎么想都是‘这个人控制了昭易’。
宁非文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运起自己那三两半的轻功,穿过层层纱幔,大喊:“妖女放了昭大哥!”
乐虚本来是在安抚象罔剑的,虽然知道有人闯进屋子,但并未惊讶,毕竟算算时间这时发现实属正常,反而是再没动静才会反常。但始料未及的是这人刚一进来,便上演了这么一出儿。
只是来人只从声音得知是个女子,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长相,乐虚便一跃而起,手握象罔在空中旋转几圈才得以落地。这姑娘功力明显不稳却是有爆发力的,这被她这么一撞至少也要狠狠的摔上一跤吧!乐虚落地后刚想表扬一下这位勇气可嘉的‘小妹妹’,却不想还未开口就听见一声哀嚎。
“啊,昭大哥快闪开,我停不下来了!”
然,有昭易和乐虚这样的绝世高手在此,定然不会让宁非文出现什么危险,于是昭易在宁非文前方用真气为宁非文护住头部,并为她稳住身形,却是避免不了宁非文落地这一结局。
“啊……”
宁非文就这样以一种极为奇特的姿势稳稳坐到了地面上,单手撑地,另一只手垫在屁.股底下,双腿交叉的瘫在了地毯上。
“居然,不疼?”
正当宁非文奇异之际,便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臀部,似是在一遍一遍证明,真的不疼!
“小妹妹?你屁.股上开花了吗?要不要再那个镜子照一照?”
乐虚双手抱剑,直勾勾的看着宁非文。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闻声,宁非文抚摸屁.股的手一顿,抬眼望去,刚好是面对乐虚的,就这样直直白白的撞入了那一双已是世间唯一的紫色清潭,房中光线虽然很暗,但那紫眸却是靓丽非凡,闪烁在其中的是肆虐的笑意和……深深的兴趣,仿佛是看到趣事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对一个陌生人的审视或者星星点点的疑惑。
“你?”
显然,又是一个被乐虚迷惑的,虽然这只不是一个雄性的。
“唉呀呀,看来本小姐魅力天成,雌雄皆可呀,哈哈哈。”
然而事实上,这一次乐虚真的没有用媚术,第一是因为事发突然,连乐虚自己都没有想到,昭易身边会跟着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再来嘛,乐虚还不至于对任何一个人都玩媚术。故而见到有人在灯线昏暗的如此情况下还能被迷惑,当真是乐虚的荣耀啊!
“快,给本小姐点灯,让小妹妹欣赏欣赏小姐我堪比花娇的美貌!”
刚刚听闻有脚步声已经进入屋内,便听闻乐虚‘心情愉悦’的指使人。
人影晃过纱帘,昭易武功高强夜能视物,自然知道所来之人正是刚刚带路的彩衣,而屋内残余的另外两只,也就是蒲衣和宁非文仍然还没有回过神来,或者说是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室内的灯陆续的被点亮,然,宁非文在第一盏灯亮时就被晃了眼,乱了心。
面前这女子无疑是美的,可以说是最美的,至少是宁非文见过的最美,乐虚的容貌当然是极美,但真正令宁非文哑然的非是容貌上的美,若论美貌宁非文自己就是当世四大美女之一,美人之间比美貌似乎太是肤浅了些。
乐虚的美是一种触目惊心的美,让人不敢奢求的美,那是无所困扰的美,是不会存在的美。一双紫眸魅而清,眉宇之间傲气天成却有添加这清晰可见的放荡不羁,通身白衣,紫色绣线在白衣上勾勒出神秘的花纹,仔细看之似与地毯上的花纹同出一脉,却又丝毫不同。若说是妖却无媚气,反而通身端庄;虽然眼中肆意,行为上却是雅致的;有着王者一般的傲然,却无王者该有的威慑;秀发只由一支紫玉簪斜揽着,房门并未关上,夜晚江上风起,灌入屋内,吹起了披散在肩上的发丝,似仙,却不似仙人般有着不食烟火的空灵之气。
她是谁?为何要称自己是昭大哥故人?她真的是活在乱世中的人吗?
……
种种疑问在宁非文脑中晃过,却从眼前找不到一点答案。
“好美的小妹妹!想来船上日子不会太无趣。呵呵,小相公艳福不浅呀,想当年我为你寻找颜听荧那样的美人让你采阴补阳,你都不愿,还害得我浪费了许多药材,才……”
“卿卿!我与非文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十年前的事情卿卿休要再提!”
小相公?卿卿?他们是夫妻吗!思绪轰的一声在宁非文脑中炸开,是呀什么样的故人能让绝世公子思念十年之久,原来是妻子吗?可是母后说过女人不都是自私的吗?她的眼中为什么没有母后看父皇其他妃子那样的嫉妒和狠毒,甚至并不怕昭易弃她而去?
“小相公,你可知卿卿此生最大乐趣是什么?”
也许是被昭易吼住了,乐虚竟然义正言辞的说。却让宁非文心中灰暗的世界一顿,当然和乐虚在一起,思维没有足够的跳跃性都是会卡机的。但昭易,这个对乐虚算是极为了解的人,当然知道乐虚下一句定然让人喷饭,所以顿下手中正要递向嘴的酒杯。
“当然是调戏小相公了,呵呵,十年来,我从没见过像小相公这样有趣的人,哈哈,哈哈哈。”
乐虚肆意的笑,昭易却无奈摇了摇头,一口闷下仅剩的酒水。
“那便不要离开。”就这样一直调戏下去。
当然昭易并没有说出后半句,毕竟是放不下面子啊。淡淡的一句却成功止住乐虚的笑,语气虽然很淡,似是可有可无,却让乐虚觉得像锁,让人避之不及。
“蒲衣!你石化了吗?还不进来!”
乐虚想躲却不知在躲些什么,生生憋出一团火气,刚好想到还有一个没有祸害到的,躲在门口,还未进来。
蒲衣一直在入门处,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层层纱幔中晃动的人影,心中百感交集,对于乐虚,蒲衣敬之如主,爱之如亲,尊之如师。
十年前虽是公子极力要求下乐虚才肯救蒲衣的,但蒲衣刚刚得救后,被家人惨死的阴影时刻笼罩着,是乐虚若有若无、有意无意之间的点拨让蒲衣得以走出那个只有血色的世界。且蒲衣的家族是封国的世家大族,蒲衣本身也是大族公子,除了在人服侍下过着平静的生活外什么都不会,哪里像如今一般,虽不如公子名头响亮,也算江湖上一号人物。而如今蒲衣会的一切却是启蒙于乐虚的,虽然没有正式的教导,蒲衣却知道乐虚当时所做的一切都是浅意义上的‘教’,当然只是方式特殊了些,让蒲衣至今还有点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