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与卿相晤
“请两位随奴入大厅,花船盛会自今日晚宴起始,历时三日,听荧姑娘为两位留有席位,必不会让两位失望。”
彩衣压低身形,俨然一副恭送之态。
“那昭大哥……”
宁非文本是以为蒲衣会为昭易守关的,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又即将起航入江,若是那颜听荧真要劫色,身边有人总比没人好。却不想蒲衣并未有任何留下来的意思,那简直是潇洒转身,简直避之不及啊!
“蒲衣!你是不是昭大哥侍从,你怎么能把昭大哥送入虎口还不管不顾?”
宁非文这一句问的理直气壮,却让蒲衣差点把持不住。
“大小姐,蒲衣确实是侍从,但是蒲衣不是公子的奶娘,公子的决定,蒲衣只会遵从。”
蒲衣煞是无奈啊,大小姐,您是想象力太丰富一点还是太天真了一点,听荧姑娘虽是风尘女子,却是一个再守礼不过的人,公子进人家闺房似乎是听荧姑娘吃亏一点吧。
如此一来,宁非文虽还是心有不满,却也不得不随彩衣离开,谁让自己初来乍到,没有分量呢!
然,昭易进入房间后,入眼的却是满眼的白色,层层白色的纱幔直垂地面,脚底铺的地毯白色上绣着繁杂的紫色花纹,花纹延伸处是被纱幔遮挡住的地方,看不清,却令人想去探索。
室内并没有燃灯,有灯光处不过是门口内侧点了几盏灯而已,掀开层层纱幔,昭易黑色的身影在白色的世界中穿行,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梦还是幻。
昭易在纱幔之中急步穿行,这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同样的场景却已经是十年来的梦魇,这地毯铺的似乎也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更是一条永远都不想走完的路,因为那尽头怕是永远都不尽人意。
帘后的人影渐渐清晰,就当昭易要掀开最后一道屏障时,帘内却传来一个温婉如水的声音。
“且慢,昭易公子,就在外室与妾聊一聊如何?”
昭易掀纱幔的手一顿,似乎也是不愿揭开这最后一点期待,也便缓缓放下手,置剑于外室桌案上并在外室桌案后就坐。
“如此甚好,易也有此意。”
“妾与君别已是十年有余,如今再见倍感亲切,公子与妾对饮一杯如何?”
桌案上备有酒菜,显然是为昭易准备的。
“请。”
昭易自斟上一杯,一饮而尽,这酒并非烈酒,昭易却从中品出些许苦涩。是啊,都已经十年了!
“公子早年中毒,如今身体可好?”
“易身上的毒早在十年前就解了,现在自然是好的。”
说着,昭易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似乎是在证明自己身体是真的好,却又似孩童般,似是在置气。
“那公子可曾想过妾?一别经年,虽已物是人非,但心还是可以依旧的,不是吗?”
“若是听荧姑娘,易与姑娘不过萍水相逢,怎会多想?但,若是卿卿,早已思念成痴。”
昭易望着纱幔后那一抹倩影,平日冷漠的双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无尽的欣喜和思念。
“哦~,公子怎知我不是听荧?”
纱幔后,虽未点灯,但借着门口微弱灯光,依稀可见,那稳坐于帘后的身影,缓缓站起,说话间早已不似先前温婉,竟有些调笑的意味。
“卿卿,颜听荧怎知我中毒一事?”
昭易无奈摇头笑笑,又是饮了一杯。你身上的气息我怎会不识?清淡的竹香,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忘不掉了。
“呵呵,这么一来还是妾着急了?”
“诚然,若是卿卿挂念我身体,亲自检查也未尝不可。”
昭易摇摇手中的清酒,冷毅俊美的面容渐渐变得缓和,眼中笑意直达眼底。
“公子想见妾?”
“卿卿果然敏捷。”
帘内,佳人缓缓向白色纱幔靠近,便见一根修长的食指,从两半帘缝中伸出半截,就这样慢慢的挑开纱帘。
然,此时昭易却随着纱帘的掀起,闭上了双眼,或许是再也经不起这刺激了吧,那种失望的感觉,任何人享受了近十个春秋都不会想要再来一次。
清香的气息渐渐靠近,昭易的心此时却已经平静,十年的等待早已磨平了激烈的想念,早已化成心病,只留下十年的空缺。
昭易脸上却是一凉,左脸上的面具已经离开了那如婴儿般细嫩的皮肤,但瞬间就被一双温暖的柔胰捧住了脸。
“呵呵,君的肌肤为何还如以往那般细腻柔嫩?看得妾好生嫉妒。”瞬时间昭易感到一个柔软的身躯滑入自己的怀中,那熟悉的竹香弥漫在鼻间。
“君为什么不睁眼看看妾?这被称为绝世公子的昭易公子还怕妾一个久不经江湖的人不成?”
说完,乐虚便嗤嗤的笑了笑,这十年前不是这样的呀,如今怎么还变得如此胆小?真是被我吓到了?
“卿卿惯用这把戏迷人心性,易自然不会明知故犯。”
昭易淡淡一句,并没有去伸手抱住已经倚在怀里的人儿,反而端起酒杯,一点点品尽,末了还有星点酒水延这那堪称完美刚毅的下巴流下,划过修长白皙的颈部,落入衣领。
别人不知,昭易怎会不知,若说乐虚最擅长的其实并非任何一样武功或武器,而是用攻心之法迷惑人心,如若不然也不会在房内挂满纱幔了,营造如此场景。
听闻昭易识破了自己一直以为绝佳的攻破人心防线的绝技,乐虚原本柔情四射的紫眸瞬时冷了下来,扬起的嘴角亦是一顿,心下更是恼怒异常,十年来这一招可以说纵横天下无敌手,就连四大公子之一的玄宇公子还不是因为如此简单的就舍弃了他携带多年的订婚玉佩,虽然当时司寇宇有求于我吧。乐虚心下一狠,一口咬上了昭易还未擦干的嘴角,吸啊吸,竟将昭易还未咽下去的酒水吸了过来,酒水突然入口却真是呛到乐虚了。
乐虚迅速收回扶着昭易俊脸的双手,一手捂唇,一手拍打着胸前。
“咳咳,咳咳,咳咳……”
感到胸前的身躯有下滑之势,昭易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也便伸手扶住那思念已久的人儿,张开墨色深沉的双眼,却不想一眼就撞入那因酒水腥辣而呛得泪光莹莹的紫色清潭中,在两人黑白衣袍的交错中,紫色的眼是那样突显,的确就是这双永远带着肆意的笑意的眼,是十年来,每一个清晨都不曾缺席的让那藏在心中的伤痛的更深的色彩。
见昭易终于睁眼,但媚术的作用早已经在眼中散尽,乐虚正要发作,却不想,昭易揽着乐虚向身前递了递,闲暇出的左手已经抚上了乐虚的眉眼,细心的将乐虚眼中溢出的泪擦拭掉。
虽然这样的动作再寻常不过了,但乐虚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适应,当乐虚希望从昭易的脸上找到答案时,却发现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烁着的是浓烈的眷恋,很热,热的让乐虚第一次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卿卿,对付我何须媚术,只要你愿意永远看着我,就是要我的命也未尝不可啊。”
“死开,故友十年不见,不过是想调戏一下你,怎么说的本小姐和狐狸精一般,还要吸魂夺魄不成?”
乐虚一个旋身,从昭易怀中挣脱出来,裙摆飘扬间,挡住了昭易微蹙的剑眉和乐虚紫眸中难得一见的闪躲,虽然两人十年前大多都是这般亲密的相处,潜移默化中却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头。
弹指间,乐虚已经坐到了昭易对面的席子上,紫色的眸眼如往常般肆意的坦露着笑意,伸手拿过昭易面前的酒樽,自斟一杯,就着昭易没有用过的一边,一饮而尽。
“也罢,便与卿卿畅饮一番如何?”
室内光线昏暗,但,摘了面具的昭易却是俊美非凡,温润的笑容更是为昭易俊逸的面容增添了几分了亮色。
“好,这花船上本就是不世盛宴,不喝听荧几杯清酒倒是有些不划算了。”
虽然内室还有酒樽,但两人谁也没有提起,就这样用同一个酒樽,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屋中除了酒水顷倒的‘哗哗’声,却再也没有别的声响,千言万语早已随时间化成无言以对,惟愿如此长久相伴。
时间慢慢流逝,壶中的酒也已经所剩无几。
正当乐虚想一口干尽之时,却被一只大手包住了乐虚握住酒樽的手。
乐虚顺着那只昏暗中依旧可见白皙,只是因常年握剑,虎口已经起了不可忽视的茧子的手向上看去,扫过那与十年前相似的俊脸,深深的撞入了那一双饱含柔情的黑眸。
紫色的眸子中映着黑色深沉的眼眸,黑色的眼中亦透着紫色的眸,乐虚和昭易就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对视着,却是看不清你,也看不清我。
“卿卿,十年前你没有拒绝过我,现在也不要拒绝好不好?”
“好。”
“还叫我小相公,好不好?”
“好,小相公!”
“永远不要叫第二个人相公,好不好?”
“好!”
“不要再对男人用媚术,好不好?”
“好!”
“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
“小相公依旧如往日般俊美,我喜欢。”
两人之间之隔了一张桌案,乐虚说话间,便一手支起上身,一手抚上昭易的脸、眉、眼。
酒虽是上等佳酿,但一壶酒并不算多,更何况是两个人喝,却不知为何,乐虚竟有些许醉意,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吗?
然,乐虚一个不稳,撑着桌案的手偶然间碰到了原本放在桌案一侧的象罔剑,诧异间,乐虚还有些糊涂,象罔剑却似找到了主人般,激动的颠了颠。
“象罔?”
乐虚握住那还在颠抖的剑身,轻抚着那剑身上凹凸有序的阵纹。
“是象罔,当初卿卿如此忍心抛弃它,如今象罔依旧视卿卿如主,卿卿可曾后悔过?”
昭易剑眉一挑,脸上却是笑意满满,丝毫没有被象罔剑喜旧厌新的忧虑。
“后悔?怎会,我早说过宝剑配英雄,小女子我又不是英雄要宝剑何用?”
乐虚亦挑眉,显然是说,小姐我依旧看不上它。
“卿卿可是身负纯一道师的厚望呀,就不怕纯一道师九泉不安?”
见乐虚如此不待见这名扬天下的天下第一剑,昭易也只好搬出点能压得住的人说事了。
“纯一老头不偷着笑就不错了,当初本小姐只是答应替他这把铁找一个主人,又没有说要把它供起来,当神拜。”而且,绝世好剑配绝世公子,只怕是我今生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