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方动向

“小姐,马车,这目标未免太大了吧。”

黎儿虽从小就随乐虚隐居巫谷,对外世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小姐身为巫族圣女,若公然出现在世人眼前,是何其危险,且不说与巫族有仇的家族不在少数,就凭巫族异术亦是令无数有野心的人无限向往,何况山下守株待兔者又怎会放过这安然出山的马车?

“目标大又如何,本圣女出谷难道还要躲躲藏藏吗,即便要躲也应该是山下的那群躲本圣女!”

一句话,不过弹指间,却是风华尽显。月虽已亏,然,乐虚所站之处却是山之最高地,在盈盈月光普照之下,通身如浸华光,腰间紫玉圆佩亦在月光之下发出淡淡紫光,玉佩上银丝勾勒出的‘虚’字,也似昭示着其主人的不凡。

是啊,谁不愿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前,但,乱世之中又有何人能随心所欲?

司寇宇苦涩的咧了咧嘴角,终是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此刻才知为何愿意将身家性命全部托付于这个年仅二十的少女,盖因自记事起,唯见此一人,活的如此潇洒,丝毫无所顾忌。

树影斑驳,遮住了黎儿的脸,却挡不住,翻腾的心,小姐,如此潇洒只怕黎儿做不到的,这十年来在巫谷隐居,对黎儿来说又何尝不是躲藏?

巫马月轻纱遮面,唯露一双如水黑眸,小姐这才是你,肆意妄为,无拘无束的你。

“花,奏乐吧,是时候了呢。”

低头观影,似乎已是午夜时分。

巫马花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支红玉长笛,月光下,那是血的颜色。

仙乐流转,如梦似幻,思绪却是越飘越远,那尽头的景象亦渐渐清晰,是家,是国,是心归之处,刹那间的清晰,却又渐渐远去,如风消散在虚空,只留下磐石般的执念:归!

“姐姐,让花花杀了这些人不是更好吗,何必大费周章?”

巫马花突然出声,惊醒了尚未清醒的两人,黎儿和司寇宇满眼皆是震惊,巫族已然如此强大了吗?以乐控念,何其艰难。

“小姐山下之人皆是死士,你不杀他们,未完成使命,他们已不可活啊。”

巫马月亦是有此一问,何时小姐转性了,竟开始顾念人命。

“非也非也,他们都死,何人替本小姐做免费宣传?小姐我十年才出谷,世人都不知道有小姐我这号人物,让小姐我情何以堪哪?”作势以袖捂面,仿若世人真不知乐虚这号人物一般,痛心疾首啊。

“属下青衣、莫离,迎小姐出谷。”

花奏乐之时,马车已然驾至山顶,驾车两人皆为青年黑衣剑客,夜色中看不清其面容,但观其穿着并非巫族族人,巫马月亦不清楚二人是何来头,故而眼中充满戒备。

然,乐虚却并非是按常理出牌之人。

众人只觉一阵混有竹香的清风在面前拂过,只听‘啪啪’两声,便见自称青衣、莫离的两名黑衣剑客,手捂后脑,接下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尼玛,没看见小姐我正在抒发悲愤之情吗?你们不会先安慰一下小姐我,再出声吗?”

青衣、莫离瞬时面露苦色,小姐不出声怎么安慰呀?

旁观的巫马月、黎儿还有司寇宇都齐齐别过头去。唉,小姐逻辑,逻辑啊。

“小姐……我们……”

“呀,你们来啦!”

乐虚似是才发现来者何人。

转瞬间,乐虚一改刚才怒目而视之态,露出无比甜美的笑容,却不知为何,如此场景反而让在场的诸位心底泛寒。

“你们还知道来啊!”原本上勾的嘴角,瞬时下曲了八度。

唉,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七分啊!

“小姐,非是我等来晚,只是山下来人颇多,统共有八十七路来人,其中不乏高手,我二人实是不敢贸然暴露小姐行踪,只好在山中徘徊,若非刚才跟踪我们的人都莫名离去,我等亦不敢上山。”

说完,青衣和莫离齐齐捂上后脑,似是怕乐虚再次下手。也不知小姐拿什么打的,好疼啊!

“八十七?看来小姐我还是很有人缘嘛,罢了,今日小姐我高兴,饶了你们了,启程吧。”

话音未落,青衣、莫离便感面前一阵清风飘过,抬眼望去,刚好看见仅剩一角未落的车帘。二人对视一眼,这轻功恐怕已经登峰造极了吧。

见乐虚已然上车,橡皮糖巫马花亦不会久留,只昂头傲慢的瞪了瞪车前黑衣两人。就凭你们两人还敢和我抢姐姐,太不自量力了。

另外三人亦接连登车,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月光透过点点树隙流露下来,洒在山路上,车轮缓缓滚动,下山的路并不如上山时陡峭,并未颠簸。

月位微移,已是丑时将至。

乐正国皇宫,御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

厚重的殿门缓缓开启,发出吱呀吱呀的轻鸣声,虽然只是轻轻的,但在这死寂的夜中依然显得格外刺耳,只是那堆满奏折的御用书案后的明黄色身影却屹然不动,如老僧入定般,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其手中的挥舞的朱红狼毫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

沈德福只得默叹一声,便手拖沉香木盘,伛偻腰背,小步前驱至乐正殇身侧,奉上一杯参茶,“皇上,可要安寝了。”其声虽然有些许尖锐,但却极轻,似是怕惊扰到这位日夜不歇的帝王。话毕,便屈弯腰背,后退一步,恭敬地站在乐正殇身侧。然,这一退,却使几根高束于皇冠的白发暴露在沈德福眼前,那明晃的光晕下白与黑的鲜明对比,深深刺疼了沈德福的眼,这个尊贵无比的帝王才四十岁,正值壮年啊!

十年了,自十年前凤栖宫被大火烧尽,皇后娘娘和嫡公主尸首全无之后,这个被尊为乐正国皇帝的男人,就这样十年如一日的在议政殿和御书房中穿梭忙碌着。虽然每月也有一两日临幸后宫,但沈德福知道这仅仅是在履行身为乐正国皇帝的责任,无关情爱,无关欲.望,只是和批奏折一样的例行公事。

时间点点流逝,静谧的夜中,沙漏中微不可闻的流沙声似是已经响了许久。

“启禀皇上,刚得线报,巫谷圣女已然出谷!”

不知何时,大殿中央多出一个中年黑衣人,突然出声倒是吓了沈德福一跳,但,回神一看,原来是暗卫首领莫昔。

然,上首乐正殇却是激动异常,手中狼毫颠抖不停,已有握不住之势。

“细细说来!”

“是,四日前司寇国玄宇公子和轩皇子辰时入山,似是为寻何药物,三日前轩皇子重伤被送至巫谷外小镇疗伤,其后轩皇子不知所踪,昨日辰时,有两黑衣人驾车入山,午时未出,怕对方有所察觉,奴便只让暗卫在山下守候,快马加鞭赶回,向皇上报喜!”

“哈哈,好,好,好,朕的卿儿终于出谷了,莫昔,你亲自去司寇国,待卿儿处理好事务,定要迎回朕的卿儿!”

朗声一笑,三个好字,昭示了乐正殇十年沉寂如死灰般的心田终于透入一丝光芒。

“是,奴一定迎回嫡公主殿下!”莫昔万古不变的冰块脸上笑容直达黑眸深处,沈德福亦是极为高兴,眼中还闪烁着点点欣喜的泪光,十年啦,也不知嫡公主殿下如今是何模样。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放肆,为何在外喧哗!”

“禀皇上,适才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又不知为何,匆匆离去。”殿外侍卫扬声答道。

“皇上,太子定是得知巫谷有变前来求证,只怕太子已知巫族圣女就是嫡公主殿下,此番怕是拦不住太子殿下了呀!”

沈德福自小看着身为乐正太子的乐正昕和嫡公主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嫡公主对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小王子甚是亲厚,恐怕太子此次得知嫡公主殿下仍在人世,必不会再管宫中琐事,只愿立马飞到嫡公主身边才好。

“哼,去了也好,以卿儿的个性怕是不会轻易回朝,云相一族也会横加阻挠,有太子在,朕的卿儿回来的几率才会大些。”

听闻此言沈德福只得在心中默默感叹:唉,只怕皇上对太子的心结此生都难以解开了,云后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巫谷虽在四国交界处,但其离各国都城各不相近,待到司寇国都收到巫族圣女出谷的消息时已将近午时。

“啪”

金凤红毯上,已浸湿一片,茶末飞散,下首黑衣人额头红肿,其身旁仍可见一鎏金茶杯滚落地面。

“废物,一群废物,连两个毛头小儿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竟让他们请到巫族圣女,巫族圣女——”

这声音略显气弱却又极其尖锐,至话尾已是阴沉异常。

上首者,司寇国羽后,一身明黄色凤袍,头戴金冠,虽面色有些许苍白,然,其纤眉凤眸,朱唇不点而红,又正是风韵尽显之龄,若非横眉怒目、面容狰狞,当真是美极。

“母后,何事令您如此动怒?”

司寇华进殿时刚好看到平日尽在养病的母后如此怒发冲冠。

公西羽儿一见自家儿子,瞬时满目泪花莹莹,似是受了无尽委屈。

“华儿,帮帮母后好不好,母后也是无奈啊,都是乐正瑶那个贱人,否则母后怎会招此大祸?”

见平日虽在病中却总是庄重威仪的母后,如此痛哭涕流,司寇华不禁蹙紧眉头,阔步向前,扶住那似乎已脆弱不堪的娇躯。

“母后何故如此,父皇仍在病中,并未下旨责难母后啊!”

“不,不是,是圣女,是圣女要来惩罚我了,我用了禁术,圣女知道必不会轻饶我!”

“圣女?何来的圣女?”

公西羽儿嘴中愈加苦涩,这该如何开口,自己早已不受巫族庇护,如若身世大白于天下,定会招来无尽麻烦!

司寇宇见其母三缄其口,自然知道这事不宜让外人得知,故而挥退了殿内所有人,令其守在大殿十步开外。

“圣女,还有哪个圣女,这世间只有巫族才配有圣女尊称。”

祭祀族公西氏虽与巫族巫马氏不再来往,然,血脉上的威慑,却从未减缓。祭祀族虽也有圣女,但巫族圣女是主,祭祀圣女是仆,更何况没有了巫族庇护,要祭祀圣女又有何用。

“你父皇和瑶妃齐齐流连病榻,并非是体虚病弱,而是母后用了巫蛊的。”

言至此,公西羽儿目光有些闪躲,似是已无脸面面对自己的儿子。

司寇华亦面露苍白,心中已是波涛澎湃。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父皇母后和睦恩爱、早年荣登太子大位、后宫亦是平静非凡,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所谓的禁术换来的吗?

“这都要怪你父皇和瑶妃那个贱人,是他们妄想囚禁我,想要支配我,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公西羽儿似是回忆起种种不堪,面庞愈加狰狞,眼神也愈加阴狠。

司寇华看着已经癫狂的母后,心中苦涩异常。原来这才是真相,血一般的事实!

“罢了,儿臣替母后走上一遭如何?去拦下那巫族圣女可好?即便是巫族圣女也不可能有三头六臂吧。”

司寇华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那已然受不得半点刺激的母后。

“好,好,此法得当,快去,快去!”

听闻仍有解决之法,公西羽儿渐渐平静下来,脸色却是异常苍白,病态尽露。

“如此朝政上便拜托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