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面楚歌

一阵眩晕过后，他们真正的进了归墟内部，这里一直被当做不祥之地，似乎还没有人到过。很明显地能够看出，这地方与东海已经是两个不同空间，因为进了这里也就不见一滴水。

“这里就是坠入海中的魔域？”琮朗道，“也还算是华丽大气，不逊于神界。”

花千骨举目四望，但见满是凌乱，已然坍塌的建筑都是石头构成，石头上的雕篆与神界大不相同，满是邪肆和不羁。

葡萄忽的一下恢复人形，拔腿便往前跑，琮朗以为葡萄只是个会说话的奇兽，没想到竟会化为人形，一时间觉得十分惊奇。花千骨则在背后焦急地唤她，此地诡异蹊跷，乱闯不得。葡萄只道：“跟我来便是，我能嗅到他的气味。”

琮朗笑道：“真不愧是狗的模样，鼻子这么灵。”

花千骨无奈，道：“她是狐狸…什么时候成狗了。”

不过葡萄的鼻子果真是极灵，他们跨过各种残垣断壁，走到一个勉强有屋顶遮掩的地方，一看这地方就十分结实，四周围墙的基本构架都没有坍塌。

葡萄焦急地冲了进去，但一跨进门就彻底愣住了。

一个长着九只脑袋的怪物正尖细地吊着嗓子，道：“美人儿，快来看这颗珠子，镶在你的紫玉代扣上如何？定能衬得你更美。”

“你把珠子放在地上，自己走远些！”杀阡陌的声音带着怒意和寒意，“喂！你没有耳朵呀！我叫你走远些！”

“好好好，美人儿不要动怒，吓坏了人家就会变丑，人家就配不上美人儿了，还怎么采阳补阴，享受同好之乐。”

“配不上更好，省的在这儿碍我的眼！”

“瞧你说的，如果人家配不上了，自然就直接吃了你，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人家这是心疼你。”

三人看着那怪物的背影，听她说的话，脊梁上一股股的寒意往上冒，怪物长得十分丑陋，他们似乎能感觉到这怪物抛媚眼的样子，不由得反胃作呕。

又有一道慵懒的声音出现：“我说杀阡陌呀，看人家姑娘一片真心，怎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这等美人恩可不是谁都能消受呢。”

“哎呀还是这位箫美人儿懂得人家的心，九婴真想以身相许了呢。”

九婴！三人皆是恍然，原来这怪物竟是身长九头，嚎叫似婴儿啼哭的凶兽九婴。

杀阡陌暴跳如雷：“美人恩直接送你，你就收了吧。”

那人道：“只可惜呀——我没有身体，这么多年来，九婴不还是看得到吃不着。”

“你们两个真坏，就知道欺负奴家，不过似乎有客来了。”九婴并没有转过身，而是九头中的两颗转过来看着他们，“唔…两个难看的死丫头，一个长得还算说得过去，勉强收下也尚可，只是不如两位美人儿惹人怜呐。”

葡萄本就肌肤如玉发如墨，容姿端华气韵万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丑，她咬咬牙忍了。琮朗也是第一次被彻底的忽视，额上明显地暴起条条青筋。

花千骨并未在意她说什么，只是对着杀阡陌朗声道：“杀姐姐！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杀阡陌大喜，道：“我的小不点，放心吧，我没事。”

琮朗听见杀阡陌说他的小不点，心底十分不快，道：“什么你的？我家千骨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一道飘逸的身影出现在花千骨面前，正是刚刚那慵懒声音的主人，这才仔细看到他，有着东方一般的儒雅气质，但却与东方完全不同，比他更加放浪不羁。

“这位姑娘，你可别听杀阡陌嘴硬，他身上一共断了五条肋骨，伤及心肺，修为毁去近半，最重要的是——他脸上被划了一道伤。”

“你这唯恐不乱的死箫！滚回你的箫里睡觉去！”

“姐姐你！——”

杀阡陌的声音瞬间柔和了下来，道：“小不点别听他的，我没事。”

九婴见状不满地撅嘴道：“这臭丫头以来就让我两个美人儿转了性，人家好不喜欢，要怎么惩罚你好呢…不如——把你的头摘下来掏空给美人儿当果盘？”

“你敢！？”杀阡陌怒吼。

琮朗也是浓浓的戒备，抽出佩剑来，准备迎敌。

九婴捂着胸口效颦道：“哎呦，你又吼人家，人家胸口闷。”

杀阡陌懒得理她，只对花千骨道：“小不点，过来。喂！我有事情对小不点说，你让她过来不许阻拦！”

“好，美人儿说不拦就不拦，人家就当哄你开心了。”

花千骨没有半分玩笑的心情，走近他，记忆中的杀姐姐总是那样漂亮，却不曾有如此狼狈的时候，紫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衣角处也满是污垢，平常的杀姐姐从来都不会忍受衣服上沾惹一点灰尘。

花千骨鼻子有些酸，道：“姐姐——”

杀阡陌忍着胸口撕扯的疼痛，一把将花千骨抱进怀里，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脸，道：“小不点长大了，也变漂亮了，以后肯定和姐姐一般美。”

杀阡陌看着花千骨大大的眼睛，心动地难以遏制，他低下头直接覆住了花千骨莹润的唇，按着她的后脑让她更贴近自己，轻柔地允吻，又带着惑人的轻佻。

花千骨彻底呆住，只觉得自己全身酸软无力，杀阡陌长长的睫毛扫在她的脸上，弄得她痒痒的，唇上只觉得酥麻，看着杀阡陌鲜红的眸子，什么也反应不过来。

不知为何，花千骨想起了师父，近在咫尺的杀阡陌的脸和师父重叠起来，“师父…”花千骨无声地唤，而杀阡陌感觉到了她的口型，微微一皱眉，心下不悦，便毫不客气地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追逐她的舌尖，品尝她米粒一般的贝齿，将她捉得更紧，吻得更深。花千骨轻搭着他的手臂，被动地回应。

而此刻，花千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杀姐姐是个男子。

琮朗长剑直至杀阡陌，吼道：“喂！你这该死的魔类！快放开千骨！”

九婴眯起了眼睛，“美人儿再美，被别人碰过的也就不干净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葡萄见此情景，心里痛得一颤，垂眸别过脸去，不愿看到眼前拥吻的场景。

而一旁那道清影看好戏一般地挑了挑眉。

然而这些只是一瞬，随后他们几乎同时出招，杀阡陌放开花千骨一手挡开琮朗的剑气，葡萄为了拦住琮朗对他拍下不重不轻的一掌，九婴则冲着杀阡陌放出一团黑雾，情急之下花千骨控风招架九婴袭来的攻势，而一直看好戏的人则抓紧机会握住碧箫冲着九婴打过去，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先打九婴！个人恩怨私下再算！”葡萄大喝一声，众人皆是反应过来，合力攻向九婴。花千骨断念出鞘，携着逼人剑气，形成剑阵，琮朗近身进攻一用力，九婴的一颗头掉落在地，却又快速长出一颗新的。

拿箫那人道：“攻击胸口和心肺！”

于是众人使出浑身解数，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把她打得轰然倒地，没了动静。众人刚停下来，便见到坚实的墙壁抵不过六人颤抖的力量，出现裂缝，越裂越大，马上就要坍塌，众人又仓皇逃出，却没想到，他们都是神魔两界翘楚，合力之下动荡极大，改变了归墟的力量流动，入口闭合，已然摇摇欲坠。

众人夺路而逃，杀阡陌伤重难行，琮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担着他的手臂，一起脱逃。滚滚石块自他们脚下断裂，力量激荡更为澎湃。

“我们要往哪里走呀？”花千骨问道。

执箫人道：“此地可按八卦阵法排布，分休，生，伤，渡，景，死，惊，开八门，与蛇盘虎翼之阵相符，我们便往西南面死门走，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靠不靠谱啊…”琮朗嘟囔了一句。

“反正总比没方向好。”

众人逃到死门，果真看到一条大裂缝，似是与东海交界之处。

“看来是阵法被触动，生门和死门互换，我们歪打正着。”执箫人若有所思地道。

而其他人听了，则是一脸无奈，若非眼前有难，杀阡陌和琮朗早就冲上去挥拳头了。

他们无暇多顾，纷纷冲入裂缝，待他们出来后，却发现一脚踏空，直接从空中坠往海面，他们又急忙召唤法阵，在水面接住他们，大家刚刚歇了口气，却发现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更大的危险正在降临。

以他们为中心的上空正聚集着各种人，举目一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首先入目的便是神界的伏羲、女娲、神农、轩辕四大部族，伏羲部族是第一大将浮屠，带着手下双胞胎前锋伽蓝来鸿和伽蓝去雁，女娲部族则是琅尘亲临，朔风携女娲剑与琅尘并立，后跟着破空长风，神农部族来了地位最高的天刹法祀，另来了他两个亲传弟子蒲九章和蒲天问，轩辕部族虽然势微但依旧来了轩辕沧浪和轩辕濯缨。每一个部族的背后都有数十位神兵，并非是因花千骨一行难对付，而是各部落之间相互提防。

魔界的二当家芘芣也占据一角的天空，与魔界对着的，则是妖界的九尾天湖凤岻，而凤岻身旁，正是那畏缩的狐旋。他们也带了些魔兵妖将。

花千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没见过如此阵仗，琮朗也是呆怔。他们不知道，归墟震荡引起了六界的关注，而刚刚归墟上空，又出现了巨大的紫色漩涡，一时海水从海面被吸入天空形成巨大的水柱，归墟震荡方止，那暗紫色还未完全散去，留了天空诡异的阴云。

“好久未见这么大的阵仗了，不少新面孔都不认得了。”执箫人一脸云淡风轻，笑道。

法祀对着他道：“好久不见，碧霄，你可还好？”

浮屠也对着他点点头。

碧霄掩唇打了个呵欠，道：“哎呦，又犯困了，真是想钻回去睡觉。”

法祀阻止道：“且慢！你当初即是神农部族神将，为了保神界安危才舍身入箫，遏制住夺魂箫的暴虐嗜杀，神界十分感怀。如今，可也该回归我族了吧？”

碧霄忙摆手道：“别…我现在又无实体，而且不过是一支没用的箫而已，实在不用引来瞩目。”

“夺魂箫乃我族至宝，供奉于古镜内，不过日前魔界坍塌才坠入归墟，如今应完璧归赵才是。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无耻之徒来抢？”芘芣朗声道。

“碧玺是我族悍将，回归我族是顺理成章，你魔族一贯狡诈，强词夺理！”法祀双眸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