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部族…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神人了？

花千骨看着禁林外比平日练武场多三倍的数量，不由的感叹。这些神人们有的一身祭司装扮，有的穿着铠甲，更多的是寻常衣着但仔细一看便能看到他们佩戴的族脉印章。观其表情，有的志在必得，有的含蓄内敛，但无法忽略的是他们眼底的渴望。

破空告诉她，获得神剑认可的神人即将成为下一任大祭司，叫她尝试即止，不要争名夺利。于她而言，大祭司之位毫无用途，而且她也不懂得如何统御一方，但她所要的，不过是一人的赏识。

花千骨突然想起曾有一日，她问东方，当人有什么好？

东方回答：“当神又有什么好？同样汲汲于利，神与人有何不同？”

而如今她突然有些理解了。

分神之际，葡萄从她怀里挣扎地窜出去，花千骨焦急地叫了一声“葡萄——”，白狐狸却根本没有理会她，钻进禁林不见了踪影。禁林是禁地，还有为此次选拔设置的关卡，葡萄是魔兽，贸然进去一点会有危险。花千骨十分焦急，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擅闯，只得等着，终于等到开始的那一刻。

看到计时的三柱高香点燃，花千骨就立即冲向禁林，而她脚下突然燃出火苗，花千骨一个踉跄避开，回首便看到一个黑衣少年人模样的身影，黑色的以金线绣边，束着金色腰带，一脸高傲地看着她。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这么心急，就凭你也想争夺女娲剑？”

花千骨外表十三四岁的样子，一看就是刚刚晋升神人之列不久，被人这样说也并不奇怪。她并不想纠缠，便也没有说话，也没多看那人一眼，转身往别的方向走去。

“喂——我说话你居然敢不理会！”黑衣少年追上并拦住她。

这么一耽搁，他们反倒比其他人落后了些，黑衣少年又道：“罢了，看你一副野孩子的样子，一定是刚刚到橙色品阶吧？告诉你，进去这里边可是九死一生，你就跟紧小爷，别白白送了性命。”

花千骨微怔，心想，这人虽说粗鄙却也不坏，与他一起也好过自己一人，便笑道：“好，那就拜托你了。”

“我叫琮朗，你呢？”

琮？女娲部族几大族脉素是琅、琮、琥、璋、璜，而璋氏一族已然败落，五族脉只余其四，且琅尘接任城主后一直在整合，目前处于极为微妙的情状。

“我叫花千骨。”

刚一踏进禁林，他们一股浓重的雾气便将他们笼罩起来，二人顿时心生警觉，握紧了手中的佩剑。花千骨的剑玲珑精致，而琮朗的佩剑却是粽铜色，看着硕大厚重。

压抑的阴风阵阵，围绕在他们周身竟有多条暗影，却教他们无处下手。

“何物鬼祟！可敢现身一战？”

花千骨还道他不过是个大族出来的狂傲子弟，没想到正经起来倒真有威慑八方的气势。

那几道银色的暗影渐渐凝聚，边聚在一起边传出声音，带着回音好像祭司传神谕：“天地玄黄，章平四荒；道生一二，众宾归王；封林绝顶，羲帝娲皇；神农百草，轩辕弓张；兰馨松盛，匡扶戎羌…”

“他爷爷的，说的都是些什么？”

“前面说的是创世天神的功绩，最后那句是说要后世神人不断传承，稳固神界疆域。大族脉子弟居然没有学过？”

“额…这个…我都用来练剑了。”

花千骨无语。

忽然他们脚下的地震颤了一下，那几道暗影已经合成了一个人的样子，但下身没有脚而是莲花状的云，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眼白。二人皆正色，举剑出招。琮朗剑气大盛，所到之处金光流溢，先一招流星悬坠，接着又是一招云龙风虎，近身攻击。花千骨则退到剑气外辅攻，用风属幻化风刃，众多风刃形成风壁直逼敌人。

二人第一次合作却十分默契，不过五十招，就看到那人化烟而去，地上留一道符咒。

“果然是符灵，看来是有人跟我过不去。”琮朗道。

“咦？何为符灵？”

“神殿祭司和巫者擅长的把戏，把神力封印与符内，便可以气凝聚人性，败后散去，伺机可再度凝聚，真是麻烦的东西。”

“那要怎么办？”

“烧了。”那符在他掌心中化作焦黑，花千骨似乎能听见尖锐的叫喊声。

雾方散去，二人才看到这里是一片森林，上遮天穹，地面石碑杂乱，不知作何用途。被有心人阻拦，他们俨然已经落后，便匆匆寻路赶路。

林深，他们虽很难看见别人，但能听见在与异兽，又或是与其他神人的争斗中失败或受伤的叫喊声，禁林外的摇铃声一直没有停过，摇一声，就代表又一人出局，声声入耳就像鬼差的勾魂铃，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他们也一路打败了不少异兽，虽说顺利，但终究也是消耗过半。

二人走到路林子的尽头，是一方断崖，深不见底，除他们外还有十数人到达此处。一位祭司站在崖边，对他们朗声道：“贺喜诸位，到达禁林边界，向前走，便是禁地最深处，自从司幽尊上失踪后再无人涉足，一旦进入生死自负，不会像林子里一样有族人保护，倘若不进，可沿路返回，城主将视作勇士，给予职位。诸位善自斟酌。”

片刻嘈杂后，六人折返，余八人。花千骨没有离开，只是在心里担心着葡萄，希望她已经从禁林出去。琮朗不知她所执着地内情，只道她看似小巧却有胆气，不由得刮目相看。

其余那六人，便是两位祭司，卢宁和玄木，两位族脉子弟，璜秋霜和琥砚涯，另两位不知名的，一个是扛着刀短小精悍的莽汉，一个是容姿端华的女子。

他们并未有过多交流，只是纷纷找寻着过崖的路，那断崖十分陡峭，在场众人都会御风，但谁也不敢贸然行动。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无果，那莽汉已然失了耐性，将大刀插在地上，道：“老子一贯不瞻前顾后，直接飞过去了事！”

“喂——小心——”花千骨怕他出事，仓皇阻拦，却已经晚了半步。那人已经御风而起，就在他冲上去之后，狂风骤起，悬崖下面浮现硕大的漩涡，呈暗紫色，还带着闪电。

“啊！——”

莽汉被毫不吝惜地吸了进去，四肢皆被绞碎，鲜血混着肉末四溅，黑色的眼珠被活生生挤出来，只剩三指的半截手被漩涡的力量摔倒崖边，又被吸了回去，断成三截。

众人皆是一脸土色，琮朗在他被剿杀的前一刻，把花千骨的按在自己胸前，没有让她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但骨骼明显断裂的声响，却让人无法忽视。

玄木和璜秋霜两个女孩子见此情形瘫软在地，不住地作呕，随后仓皇地寻路返回。

“千骨，你怕不怕？”琮朗问。

花千骨扯出一个笑容，她的脸庞在大漩涡所发出的紫色光芒下，十分动人，“我怕…但是我还是要去，因为这是我为你的机会。而且，你一个人去我也会担心。”

琮朗仰头大笑道：“哈哈！好！千骨我们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其他三人也被他们冲天的豪气所感染，聚到了一起。

“所谓虚实，道之化境，实即是虚，虚即是实。”卢宁看着断崖道。

“你大爷的，什么跟什么…”琮朗最看不惯祭司一类的念碣语。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把眼前的情境转成幻境即可？”琥砚涯心领神会。

“并非如此，而是将我们自身转化为幻境。”卢宁道。

“罗里又吧嗦…直接说，该怎样做？”

“类似瞬移的时空扭曲之术，把我们自身的空间扭曲。”这回出声的则是一直未说话的眉目如画的女子。

众人了然，一起用尽全身的力气运气。时空瞬移需要强大的神力，现如今的神人几乎无人能够达到，不过为了求生，众人都拼劲了全力。琮朗额头渐渐沁出汗珠，花千骨感到胸口内伤未愈处撕裂一般的疼痛，其他人皆是凝重。渐渐地，强劲的风停止了，他们所处的空间内一片寂静，外部依旧是狂风闪电。

众人掌接着掌，一步步悬空从悬崖上踏过去，每一步走得都极为谨慎。花千骨不敢向下看，因为她知道那可怖的暗紫色漩涡就在她的脚下，几乎和那天赑屃的一模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片刻功夫好似一生一般漫长，众人走过悬崖后，片刻都不敢喘息，急忙向前奔，什么御风御剑全然抛却脑后，只靠着双腿，最原始的飞奔。

映入眼帘的是繁复的大门，上面雕刻古老而神圣，隐约可见是补天之景，与内城供奉神像的娲皇庙十分相像。

花千骨回头一望，只见当初的五人只余四人。

“那个姐姐呢？怎么不见了？”大家这才发觉那美丽女子已然不见了踪影。

“定时跑的太慢，又被吸走了。”琥砚涯有些不耐烦，只想着继续走。

花千骨向后张望，依旧没有看到女子的踪迹，才道她真的出事了，不由的心伤，但还是要打起精神继续走。琮朗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她报以一笑。

沉重的石雕门抬起又落下，轰隆地带起灰尘，迎面袭来潮湿的寒凉之气，但能感觉到光芒，定睛一看，里面竟然是晶林。剔透的晶石堆在四处，墙上每隔五部便会有一盏长明灯，火苗烧得旺盛。灿灿晶石将烛火光反射，整个晶林熠熠生辉。

稍稍释放感知，便能察觉任意一颗晶石里面都蕴藏极大的力量，这等能量石是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琥砚涯的眼中流露出贪婪，他扑上去，将大把大把的晶石往自己怀里揣。

“禁地的东西…乱拿不好吧？”花千骨轻声劝道。

“不拿就是傻子，差点死了才到达这里，这些自然是殿下的赏赐。”

忽然，他的动作僵住了，睁大了眼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些晶石散发刺眼的光芒，他的全身也化作晶石，晶石上出现裂缝，裂缝由大变小，由密变疏，最后变成晶石的琥砚涯彻底碎裂，成为万千晶石碎片之中的一部分。

“如此贪图力量，又怎么能得到神剑的认可。”琮朗摇头道，仿佛他便是天之骄子在怜悯臣民。

花千骨也摇头叹息，从开始到现在，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了。

仅余下的三人继续向前走，他们已经变得沉默，空气中弥漫的尽是未知的恐惧，事到如今，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悠长的小径，一模一样，不知要如何选择。正待商议，突然气息变了，浓郁的杀气袭来，琮朗一手执剑将花千骨护在身后，卢宁也攥紧了手杖。

异兽现形，人身，遍体鲜红，双手是利爪，指甲约有十寸长，吐着长长的舌头，比东方的面具骇人得多。

“傲因！”花千骨和卢宁齐道。

“千骨，退到我身边，护住头！”

傲因是有名的凶兽，喜食脑髓。傲因本性凶残嗜杀，比当初的赑屃更加凶煞。三人混战抵挡，本就毫无胜算，再加上先前消耗过多，是以节节败退。

三人身上皆有负伤，琮朗素来以攻为守，负伤最重。

就在三人水深火热之际，两个小路的门开始下落。

“没时间了，那就对不住二位了。”卢宁右手升起一个光球，而琮朗突然不受控制了一般收剑向傲因撞过去，傲因将他抓了个正着，张口便要吸食脑髓。

花千骨大惊，将手中剑向他一掷，原本是冲向傲因的眼睛，却掷歪了从它耳际飞过，带起绿色血液四溅。

“下符灵的是你！”花千骨恍然，一掌向卢宁拍去。“快放了朗哥哥！”

“哼…没时间陪你们耗！”卢宁一抬手隔开花千骨，冲向即将关闭的门。

而此刻傲因却又席卷而来，眼看着琮朗的头颅就要被傲因一口咬下。

花千骨大骇，什么都顾不得，将袖中的匕首指过去，直冲傲因张开的嘴。

一击而中。

傲因彻底动怒，将琮朗抛到一边，直冲花千骨而来，它的喉际已经受伤，怒吼而喷出的腥黏的血液粘在花千骨身上、脸上。

花千骨瞪着它，眼中是滔天怒意，她的眼眸无法控制的，一点点由黑变紫。

“啊！！退开！！——”

花千骨身上迸发出滔天的压力，傲因彻底受到震慑，呆呆地不敢动弹，片刻后，它匍匐于地，拜倒在花千骨脚下，一点点散去了身形。

花千骨这才眨眨眼，不知发生了什么，入目便是震惊的卢宁和晕厥在一旁的琮朗。

“朗哥哥！”她大叫一声冲过去，抱住琮朗。

门马上就要关了，卢宁随意选择了一个门，消失了踪影，而在这一刻，花千骨看见另一扇门中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瞳孔中充满不可置信。

来不及反应，她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背起琮朗冲了过去，终于在门彻底关上那一刻倒地。

凉凉的舌头舔了舔她火辣辣的伤口，花千骨抬了抬眼，笑了。

葡萄，你没事就好。

花千骨爬起来，轻拍琮朗的脸颊，叫道：“朗哥哥——朗哥哥——”

“你的朗哥哥没事，只是中了摄魂的术法，他右手掌心的符印消失后就会醒来。”一道女声传来，正是断崖后消失的女子。

花千骨忙摊开他的右手，看到了正慢慢变淡的符印，正是琮朗点燃符灵的那只手。看来卢宁早就料到此番艰难，便早作准备，以便关键时刻有人替他送死，也顺便铲除竞争对手，而琮朗颇有能力，自然是不二人选。

确定了琮朗没事，花千骨站起来，道：“你是——葡萄？”

“呵呵呵~”那女子娇笑道：“自然是我，若没有我，你们连断崖都过不来。”

彻底释放了的葡萄更加美丽不可方物，全身透着妖娆。

“那你怎么会被杀姐姐派来——”

“还不是为了魔界第一美人的虚名！为了这虚名他四处寻药养颜不说，还处处找我的麻烦，我又打不过他，被他打回了修炼成魔之前的妖形，就被他弃在魔域。”葡萄双手叉腰，却并不让人觉得粗鲁，腰肢盈盈一握，姿态万千。“那天他把我丢给你，估计早就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花千骨无语，想起杀阡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里面神的气息太重，我没办法接近，但我感觉不到杀气，你放心进去吧，这里有我。”

花千骨十分感激地点了点头，理了理衣服，向里面走去。

要说前面的感觉是压抑和阴森，越往后走越觉得一股精纯的清新之气袭来，让人觉得身心舒畅，花千骨经过前面的九死一生，她感到自己的神力修炼得越发精纯。

小路越走越宽越走越亮，终于，她走了出来，豁然开朗，这才是真正的晶林，硕大的水晶树带着棱形，射出耀眼的光辉。

花千骨刚刚从黑暗中走出，这里过于明亮，有些刺眼，不得不一手遮光，将眼睛眯起，斜眸一看，映入眼睛的是一块水晶碑，上面刻着：补天遗恨。

遗恨？为什么如此美丽宁静的地方会镌刻此类话语？

花千骨眼睛适应了些许，看见最中央最大的一棵树里，水晶里面一个白衣人握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剑。

花千骨心头闪过异样，定睛一看，瞬间脑海仿佛被白光照亮，一片空白动弹不得。

她呆愣愣地看着，看着水晶树里面那人的白衣飘飘，那人执剑的手，那人垂下的眼眸，那人乌黑如瀑的发，那人略少了些血色的薄唇。

“画柝…前辈…”

是他！那个唯一让她想叫师父、想要接近想要走进的人。

花千骨踉踉跄跄地接近，仰头看着他，第一次这样近的看着他。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却怕亵渎了一般伸到一般就收回来，抚在自己的唇上，感受他的气息。

花千骨痴了一般看了良久，最终只是碰了碰那柄剑。

在她隔着水晶碰到剑的那一刻，蝉翼一般的剑微微颤抖起来，迸发出炫目的光芒，水晶树身出现裂缝，整个晶林震动起来，硕大的水晶树叶掉落下来，花千骨用手臂格挡，担心地看着树中的画柝。

女娲剑破空而出，剑身如流星般粲目，剑刃仿佛覆上薄冰，剑出的那一刻，水晶树轰然倒塌。

花千骨完全不看一眼众神争夺的女娲剑，只在破碎的晶石中找寻着画柝，全然不顾锋利的碎片划破她的肌肤。

原来他的肉身在这里，花千骨死死地护住他。

花千骨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管什么女娲剑了，她要带画柝的肉身出去，要让他的元神归位，哪怕得不到他的认可，只要他能得偿所愿而不用费劲心力修炼实体，让她此生都只能远远望着他，她也觉得知足。

花千骨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在虚鼎中翻啊翻，终于掏出那只破空给她的葫芦，这葫芦是破空的战利品，可将神驹收纳其中，更何况一个人了。她打开葫芦嘴，看着画柝身体化作青烟进入，封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虚鼎。

“千骨，果然是你。”

花千骨猛地回神，看到空中飘然而下的琅尘。

“果然如我所料，除了你没有人能够唤醒女娲剑。”

“城主…女娲剑被唤醒了吗？”

“嗯。”

花千骨瞬间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直以来的忐忑和不安一扫而空。

“走吧千骨，我带你出去。”琅尘对她伸出手。

花千骨摇了摇头，后退两步，道：“城主，我不是当大祭司的材料，这个我再清楚不过，只怕要辜负城主的好心。”

琅尘将已经苏醒的女娲剑收于手中，道：“自从前任圣女苏樱离世后你便勤奋努力，不是为了这一日吗？”

“不…这些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只是想变强，可以守护身边的人，城邦有难我也是护卫者，其他的并无所求。”

“也罢，待你何时想要入神殿助我，那就来找我吧。”琅尘右手轻挥，出现一个光芒的法阵，可直接通往护法府。

“城主——琮朗定会是很好的女娲族守护者。”花千骨真挚地看着琅尘。

琅尘略一思忖，道：“此言，我会记着。”

那一日，苏醒过来的琮朗没有找到花千骨，却被当成英雄一样迎入主神殿，巫祝月渡风邪亲自接待。

那一日，琅尘城主携女娲剑自禁地而出，城民盛传，这位年轻的城主即将成为第二个兼任城主和大祭司的领袖，重振司幽尊上的光辉。

那一日，主神殿没有迎来新的大祭司，却失踪了一个三阶祭司，无人留意，其空缺很快被人补全。

那一日，入夜后的琅尘接到急报，蒿里静泊湖曾出现神龙烛阴的痕迹，神兽赑屃失踪天柱已然倾斜，魔域东南角坍塌，坠入东海。

那一日，静泊湖格外平静，风吹过卷起莎莎的响声，好似睡梦中的呢喃。

花千骨将画柝的肉身置于湖畔，单膝跪地，道：“原来你是…女娲部族一直念念不忘的领袖，赴不周山收服神龙的神明，唯一没有参与创世而依靠自身修炼破境的天神…”

湖畔再真实不过的身躯缓缓飘起，睁开了如九天圣雪的眼眸，微风吹起他的发拂过他的鬓角。

他缓缓地落下，看着跪在地上小小的人儿，看着她玲珑的发髻。

花千骨抬头望向他，喃喃道：“司幽尊上…”

那人沉默不语。

花千骨壮着胆子叫道：“师父！”

一双修长的手向她伸过来，花千骨有些不知所措，全然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覆上，任由高贵的神明将她拉起。

那一刻，柔和的金乌从东方煽动翅膀飞起，花千骨绽放出雏菊一般的笑容，她在心里默念无数遍：

师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