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竺息的花轿抬上了官道,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喧天。

这样的排场,确实不是他能给的。

言闵坐在小路边的大树上,忧伤而绝望地目送着那顶花轿远去,然后离去。

轿中的女子似有所感,掀开轿帘向外张望,只看见一道远去的影子。她放下轿帘,暗暗攥紧了拳。

她一定要,站在万人之上,才能,不负今日的心痛。

为了那一天,即使会心痛,也没有关系……吧。

当今天子碌碌无为沉溺声色,民间许多人都想着推翻他的统治,于是便找到了长乐王爷。

君慕去找了言闵。

言闵那时正在自己院子的墙头上发呆,闻言立刻跳下来,狠狠揪住了他的衣领,“阿息才刚嫁入你家门,你们便想谋反,若事后你们失败,首当其冲地就是她!你就是这么给她想要的?”

君慕满不在乎地拨开他的手,笑容诡秘,“她也参与了。”

言闵震惊地后退一步。是啊,她要万人之上,自然要……

“我敢告诉你,自然不怕你告发。”君慕整了整神色,认真地看着言闵,“我想你来帮我们。”

我们,这么快就变成了“我们”……言闵苦涩地笑笑,“好。”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一定会,不顾一切。

长乐王府开始了长达六年的绸缪,竺息和言闵成了长乐王最重要最得力的两个谋士,六年间帮着长乐王拉拢了不少重臣。

“阿息,这是厨房刚做的点心,你尝尝。”君慕端着个小碟子走进房间。

竺息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淡淡答道,“谢谢,我不饿。”

君慕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却仍是笑着在她身旁坐下,“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疏离客套,真叫我伤心啊。”

竺息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距离,抬眼看他,语气冷漠,“不要忘了我是为什么嫁过来的。”

“是我逼的嘛。”君慕故作轻佻,起身,“我不打扰你了,省的你看见我就生恶。”

踏出门口的瞬间,他讥诮地一笑。

竺息低下头,只是却没有再提笔。言闵他,不知可安好?

昭帝十七年,长乐王起兵逼宫。同年秋,昭帝宣布退位,让位于长乐王。

长乐王改国号为齐,册封其子君慕为东宫太子,竺息为太子妃,封赏功臣。

君慕来问言闵想要什么,言闵淡淡地答,“要你一生爱她惜她不得负她。”

“你们俩人真是……”君慕轻笑,眸色深幽,“阿息的回答是,要我一生信你护你不得伤你。”

言闵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激动或凄然,只是很平静地道,“是么。”

她想要的都已达成——丞相因为事先不知长乐王要谋反,没有帮着他们,被以先帝拥趸之名处死,其家眷充军发卖,都没有好下场。

她要的无人敢欺,这便得到了。

君慕拜访过后再没来找过言闵,礼部尚书如今是信任丞相,言闵也被封了将军。

新朝三月,边境敌国来犯,新朝根基不稳,不敢贸然应战。

言闵却主动请缨,率军前去。

新帝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并未立刻应允,而是看向了君慕。

“既是言将军一腔热血,便祝将军早日凯旋。”君慕出列,似笑非笑地朝言闵拱手。

这便直接在饯别了。言闵淡淡看他一眼,回礼,“谢太子。”

竺息知道这件事时,言闵已经出发两天了。她站在城楼上,攥紧了衣袖。

七月,边境传来捷报,说言闵大败敌军,正在归程。

八月初,又传来噩耗,言闵被敌军奸细刺杀而亡。

竺息身形一晃,却并未流泪。她整了整神色,眸中似淬着冰雪。

当晚君慕又来到她房中,轻声问她,“你后悔吗?”

“早便悔了。”竺息平静地道,“只是后悔,只会让我更想他而已。”

“是么。”言闵轻笑,装作没闻到房中浓烈的火油味,“如果我说言闵的死与我无关,你信么?”

竺息面无表情地拨翻烛台,“不信。”

火苗触到地面便成了熊熊大火,将君慕与她隔开。

君慕没有逃也没有叫,只是远远的,悲伤的望着她,不信也无妨,只要是你想要的……

他想起当初言闵整日在他耳边唠叨的样子。

她那么好,让孤独的我也想靠近,只是,爱极必伤。

当夜东宫大火,太子与太子妃皆葬身火海。新帝按太子遗志,将太子妃与言闵合葬,引起朝中和民间一片热议。

当初想过要与言闵永远在一起的女孩,死后才终于遂愿。

仿佛还有谁在说话。

“闵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一辈子,都陪着你。”

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易初听完广播剧的时候,才觉鼻子酸酸的。

也许故事不是最好,但镜花水月每个人的认真投入,足以让这个故事变得真实感人。尤其是夙月那句故作冷漠的“不信”,简直戳泪点。

啊呸她在夸情敌吗!明明是男神更棒!

话说整部剧听下来男主的台词也就是开头那部分多,自从男二出现了,戏份都给男二了!过分!

“这个君慕真可怜。”杨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幽幽的,“真是让本王心疼,不过本王还是喜欢那个言闵的声音多一点。”

易初惊悚地抬头,“女王你不好好的玩你的,又来吓我干什么!”

“谁让你丫不戴耳机,吵得本王不能安心调戏小白。”杨茉白她一眼,回头去看自己的电脑,“哟,五十七了。”

“卧槽!”易初又惊悚了,忙凑过去看,黑线一打。

【队伍】白露为霜:姐姐,地上掉的东西都是宝贝哦~

【队伍】白露为霜:咦姐姐,你为什么不捡?

【队伍】白露为霜:姐姐你还在吗?

【队伍】白露为霜: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队伍】白露为霜:诶有人叫我我得下了,姐姐你到底在不在啊?

【队伍】白露为霜:我真的走了……你要是死在野外别怪我哦(委屈)

貌美如花躺在野外的地上,一群黑熊在她的尸体上踩来踩去,看着就让人肉疼。

“卧槽!”女王暴怒,一巴掌呼向易初,“过来救驾!”

“不!”易初滚回床上装睡,“我要睡觉!你也赶紧回你的窝去吧!随手关门!”

杨茉奇迹的没有应声。

原本以为会有一阵狂轰滥炸的易初等了一会儿都没反应,直觉不对,猛地坐起来,正看见杨茉坐在那,侧脸看起来很忧伤无助。

“啊怎么了茉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哭哦……”易初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杨茉。

杨茉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初初,我难受,我不想回去。”

易初连忙摸头安抚,“好好,不回不回!”

“我想玩游戏。”

“你玩你玩!”

“我想吃煎饺。”

“我买我买……咦?”

易初僵硬,大半夜地老子哪里去给你找煎饺啊喂!

“你答应了!快去买!我等你哦!”杨茉立刻收起忧伤的神色,一边抛媚眼一边把易初推出了门。

“我……”易初一句我擦还没说完,门就啪地关上了。

大晚上的还把她赶出来买煎饺,杨茉也真是够了。

易初边腹诽着边往夜市走,幸好h大比较开明,没有十一点门禁这个鬼,要不她出去了就甭想进来了。

今晚易初的运气似乎不错,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卖煎饺的小摊,她忙跑过去。

搞不懂杨茉那种女王范儿怎么会喜欢吃路边摊的东西,搞不懂。

等摊主找钱的时候,易初听见隔壁大排档里有人在说话。

让易初在意的不是说话的是一男一女,更不是那个女的似乎喝醉了,而是他们说的内容。

“他就知道护着杨茉那个贱女人!她有什么好的,他凭什么为了那个贱人要跟我分手!”女孩哭的歇斯底里,“杨茉跟那么多男人暧昧不清,他瞎了眼了会被那种货色勾引!”

男子就不断安慰附和,“他们就是一对狗男女,不值得你难过,别哭了,别哭了。”

女孩越哭越大声,越骂越上劲,杨茉被她骂的祖坟都冒出了青烟。

易初皱眉,接过找的钱揣好,就走向那个女的。

女孩依旧在大哭,那男子倒是抬头,戒备地看着易初。

“你在,说杨茉吗?”易初无视了他,用食指戳了戳女孩的肩。

那女孩抬头,被眼泪晕开的浓妆在也许本来还不错的脸上画出了山路十八弯,她语气很冲,“关你屁事!”

“如果屁是我放的,当然关我的事,但如今这个屁是你放的,就关你的事了。”易初满不在乎地笑笑,在那女孩满脸“你什么意思”的神色中,拿了一只空酒杯,倒满酒,很友好地笑道,“我先请你喝一杯。”

她说着,举起酒杯,从女孩头顶淋下去,继续道,“然后告诉你,杨茉是我朋友。很不巧,我护短。”

“你有病啊!”那男子猛地站起来,狠狠推了易初一下,然后心疼地去看那女孩。

“你能治啊?”易初淡定微笑,内心咆哮,卧槽这渣男居然对女人动手!

男子明显不擅长骂人,愣了一下才又道,“你没吃药吧!”

“你带着呢?”易初继续微笑,瞥了眼那女孩,居然彻底醉过去了,睡得正香。默,她好没有成就感。

“卧槽……”男子噎住。

“治不了你说个屁啊?”易初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还有,别动不动艹艹的,一看你就是0号。”

男子惊呆。

易初霸气转身,“最后,转告这女人,被甩了就去找那渣男,别糟践我家茉茉的名字。就那种能轻易被三的男人,才不值得我茉茉去三。那渣男恐怕有不少前科了吧?”

她冷笑一下,凯旋而归。

那男子还愣着,似乎被她飞快的语速轰的缓不过神来。

回到宿舍时,杨茉已经呼呼大睡了。

易初无奈地看看手中的煎饺,默默心塞。

女王啊,你倒是爽了,我高冷的形象全毁了啊……应该没有认识她的人看到吧……

易初心塞塞地自己吃完了煎饺,洗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