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不要和别人打架了，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呢？看见你受伤了妈妈该有多难过。”

宁意咬着嘴唇，神色还是不服气：“那些笨蛋，跟他们都说不通！”

“不要老是叫别人笨蛋，这是骂人的话！”

“是他们总跟我过不去……”宁意软了声音：“我也没有去招惹他们。”

“多忍让一点吧，这个世界毕竟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虽然我和妈妈都会无限制地包容你，但你这么倔，总有一天会吃亏的。”宁愿苦口婆心，也不知道宁意听不听得进去。

“我受伤了你会很心疼吗？”宁意咬了咬嘴唇，像是有些羞涩。

“当然心疼，你是我弟弟啊，要你不是我弟弟，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宁意滞了一下，歪着头注意他脸上的神情，忽然低声道：“我一点也不想当你的弟弟！”

“什么？”宁愿没听清。

“没什么。”他转过脸，拉上袖子，露出破了皮的手臂，道：“快给我上药。”

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涂药水还是很疼，宁意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极度忍耐的心。

“很痛吗？”宁愿尽量让自己动作轻柔些，可第一次给宁意处理伤口他还是有些笨手笨脚。

“不痛。”宁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痛也可以叫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终究是自己的弟弟，就算他往你的心口上插了两刀，你也无法同样在他心口上插两刀，只有咬着牙把刀拔出来，把所有的苦痛咽进肚子里。

“才不会叫！”宁意瞪了他一眼，低下头看着宁愿不停动着的双手，右手的手腕上留着两排明显的牙印。虽然洗去血迹，但红红的伤口看起来很严重。

宁愿再不开口，默默地给宁意处理好。

眼见着他收起医药箱宁意按住他的手急道：“你的伤口还没有处理。”

宁愿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宁意居然会担心他，可他只是摇了摇头：“反正也不痛，就那样吧。”

“说谎！明明就很痛，而且哥哥你不是最怕痛了吗？我来帮你处理。”宁意捏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弹。

可宁愿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宁意说帮他处理，却不是涂上消毒酒精，而是直接低下头用嘴唇碰了碰被咬伤的地方，然后再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像狗一样来回舔着，用自己的唾液为他清洗着伤口。

“你干什么？快放开。”宁愿想挣开他，可宁意又用牙齿咬住了他的手腕，虽然不用力但还是有轻微的刺痛，箍在手臂上的手也没有丝毫地松开。温暖湿热的舌头在皮肤上滑来滑去的感觉令他毛骨悚然。

宁意含着那伤口轻轻吮着，用舌尖仔细地舔过每一个牙齿印，淡淡的血腥在口腔里散开，他却毫不在意，津津有味像是品尝着稀世的美味佳肴。

让自己的弟弟舔舐伤口的行径实在是太过怪异，他一连叫了几声“够了”，有发怒的征兆，宁意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舔着艳丽的嘴唇仿佛意犹未尽。

他抽了纸巾递过去道：“吐出来。”

可宁意已经将汲取到的血液咽了下去，明珠般的眼睛焕发出瑰丽的色彩，那扇子一样的睫毛轻颤着，那张孩子一样的脸笑起来有种颠倒众生的美丽，惊心动魄。

不得不说虽然他和弟弟妹妹三个人都遗传了爸妈美貌的基因，但最出众却是并不是亲生的宁意，想来他的爸爸妈妈在世时也是少见的俊男美女。那张精致的脸，无可挑剔的五官现在看来就漂亮非凡，可想将来不知道会张成什么妖孽的样子。虽然宁愿看起来也有点像女孩子，但顶多是女孩子的可爱，宁意脸上的女气却是令人着迷的充满诱惑力的美色。

“哥哥的血是甜的。”他笑起来像个坏透顶的小恶魔。

“别说了。”宁愿血气翻涌红了脸，匆匆包扎了伤口便像兔子一样夹着尾巴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房门响动，小弟小妹银铃似的声音响起，妈妈已经回来了。

第二天在校门口就撞见了秋此卿，骑着自行车奔驰如光电，看见宁愿笑着打了招呼，看见他脸上的创口贴问：“你的脸怎么回事？而且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诶，那个啊，昨天不小心……不小心摔了，擦破了点皮。”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撒谎，下意识地感到紧张。“早上，不怎么热。”

因为手腕上的伤被担心得不得了的妈妈涂了消毒剂后，很细心地包扎起来，但夏天穿着短袖又缠着绷带怎么都有些引人注意，他特意穿了长袖的校服，虽然包着实在是热，但比较凉快的早上还是能够忍受。

秋此卿停好自行车，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两个人一起往教室里走。

“昨天，接到你弟弟了吗？”

“接到了，他还没走。”虽然和别的同学打了架。

“嗯。”

宁愿回忆起昨天晚上妈妈回家后发生的事，那是她第二次大发雷霆，第一次是来云城之前她和爸爸大吵一架，撕裂了一直以来温柔体贴的面目，漂亮可爱的脸上染着难以压抑的怒火看起来分外可怕。

一直以来恃宠而骄调皮捣蛋惯了的宁意看到怒不可遏的妈妈也吓得不敢再造次，以前他打了架妈妈会批评他，但都是云淡风轻，完全不像这一次如此大动肝火。大概是因为牵连了哥哥，所以格外生气，逼着他向宁愿道了几遍歉，还白纸黑字地写了保证书，内容是“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打架，乖乖听话做个好孩子”，还罚了一顿晚饭，妈妈才消了心头的气。

没有吃晚饭的宁意早早地回到房间睡觉，宁愿有些担忧他饿着肚子，虽然妈妈说“不要管他，这是惩罚，让他记住自己犯下错就应该接受惩罚。不要以为我宠着他就真的无法无天了，这样下去将来真正犯了大错该怎么办？”

即便如此，宁愿还是从冰箱里拿了水果和零食偷偷进了宁意的房间，刚打开门就看见他趴在床上，传出闷闷的呜咽声，这次是真正地哭了。不过是九岁的小孩子而已，就算了犯了错接受惩罚，他的内心还是脆弱易碎的。

“小意。”他坐在床边，拍了拍他不停耸动的肩膀，柔声道：“别哭了，肚子饿了吧，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零食，起来吃点儿。”

“不……不吃。”他泣不成声。

“就算不吃那你也别哭了，四年级的学生也不是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孩子了，让其他人听见了笑话。”宁愿把他的身体扳过来，他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但额前细软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濡湿。

“我才没有哭。”他狠狠地擦干了眼睛，想表现出自己的坚强，可脸颊还是湿淋淋的。

宁愿为他怜惜地拭去。

宁意坐起身来与他对视，压住了喉咙里的哽咽声，用微微沙哑的声音道：“哥，对不起，我今天不该说那些话。”

“没关系。”宁愿勉强地笑了一下：“不用再道歉，我已经原谅你了。”

“是我不好。”他垂下头觉得他的笑刺眼。

“你吃点东西再睡觉，我先出去了。”宁愿站起身来。

“不要。”宁意怕他跑掉就抱住了他的腰，叫道：“哥，你不要走，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宁愿皱了皱眉，重新坐了下来。无法否认，不是嘴上说着原谅，那些在心上留下的伤痕就会随之消失，他的心里一直残留着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他不假思索表露出他对他的憎恨一样，就算是一时口快，可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吧。可彼此之间还是心照不宣，假惺惺地维持着表面上兄弟之间情深意重。

宁意显得很高兴，乖乖吃掉了所有的零食，躺在床上像温顺的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只不过自己清楚那看似可爱的外表背后随时会露出锋利的牙齿。他毛茸茸的脑袋枕着他的手臂，睁着眼睛像是兴奋得睡不着觉。

“哥哥，你们班上的新同学对你好吗？”

“新同学？”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迟疑了一下：“算是好吧，因为没有什么不好。”

“真好啊。”宁意发出羡慕的声音。

宁愿心中一动，回到宁城之后弟弟妹妹同自己一样到新的学校念书，认识新的人，就算他们还小，突然面对陌生的环境，那种孤独和恐惧应该同自己一样，可他却从来没有意识到。

“你的同学，他们对你不好吗？”他迟疑了一下，凝视着怀中孩子稚嫩的面容，心中苦涩如潮水漫漫。

“也不是全部都不好，女同学都喜欢和我玩，她们说我长的很可爱。”宁意的脸上显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忧愁来：“但是男同学不喜欢我，他们说我长得像女生，不让我去男厕所，还把我往女厕所推。”

“其实我也很忍耐的，都没有和他们打架，要是以前我早就揍死他们了。”他握紧了拳头，眼神狠厉。

宁愿只觉得心如刀割，他从未了解到这些，宁意受了委屈和欺负，却未来没有告诉他和妈妈，小小的孩子把所有的苦楚隐藏在心里，而他却以为他一直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