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往事化灰

我打了好几个救护电话都没人接听,最后只好把他搬进车里,开着车去医院。

血肉模糊的手掌在接触方向盘的那一刻疼的好烧火燎,撕了块儿衣服简单缠了几圈便忍者疼上路了,而当我一路闯红灯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班了,喊了好半天才出来几个医生和护士,我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喊:我求求你们救救他们,救救他们。”有一个眼尖的护士看出其中一个竟是之前捐献所有遗产的韩雪便立刻将病人抬上担架推进手术室。

我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在哪之间的一分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手术室的门在经过两个小时的手术之后终于打开了,然而带给我的却是一连两个我无法接受的噩耗。

韩雪流产了,由于她的子宫壁非常的薄弱,在经受踢打的过程中破裂出血而导致流产,也许以后她再也怀不上宝宝。听完这句话我痛苦的闭上眼睛靠在墙上,说不清心里究竟有多痛。一个护士扶着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医生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陈树的背后中了两刀,其中一刀刺穿了肺叶,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你要有心理准备。”那一瞬间我感觉天都塌了。

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给樊樊打电话。刚响了一声樊樊就接了。

:“姐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好担心你。”

:“樊樊我在人民医院,你快点过来···。”我本来还想说带件衣服的,但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蜷着身体坐在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盯着那几个大红色的手术中的字样的时候,感觉自己如坠冰窖。

樊樊到医院的时候我正抱着手臂蹲坐在椅子上发着抖,他将手里的衣服给我披上才看到我满手的血迹,惊慌地说:“姐你手怎么了?”

我抱着他嚎啕大哭:“韩雪流产了,陈树也下达了病危通知,樊樊我该怎么办?”

他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姐,别怕还有我在。”我就像一只考拉似的黏在他身上,他抓起我的手解开已经被血泡胀的布条,我急忙缩回却被他牢牢的握着手腕。

:“没事的,姐不痛。”我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而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捧着我血肉模糊的手抽噎。

他轻轻的用棉球蘸着硼酸水给我擦拭伤口,本来是有护士的,他说他怕护士不分轻重把我的手弄痛。

浅一些的口子已经开始结痂了而深一些的口子还在冒血,白花花的肉往外翻着,有着说不出的惊悚。

医生给我缝针的时候他一直抱着我给我唱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动画片的主题曲《八戒》,唱着唱着似乎是在哽咽。我窝在他的怀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韩雪已经转入普通病房而陈树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来。

我站在病房的门口听着韩雪在里面痛哭,这一个七月像夜那样黑沉,把我们每一个人都卷入其中找不到出口。

我抬手擦干眼泪,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后提着鸡汤走了进去。

韩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平日那双灵动的眼都像是蒙了尘一般发木。

我艰难的用唯一完好的左手倒了一碗鸡汤送至她的唇边,:“喝点吧。”她拍了拍病床的边缘示意我坐下,我只好坐在了她旁边。

她絮絮叨叨的开始讲她的往事。

原来韩雪的妈妈是大学教授,而她的爸爸是那种典型的成功男人,大企业家。从小韩雪就是大家口中那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可袁枚的出现却彻底改变了她平静的生活。

袁枚是她妈妈的学生,她非常看好这个成绩优异谈吐不凡的学生,于是她妈妈安排袁枚到韩雪父亲的公司实习,韩雪却一心想榜上韩雪的父亲,于是趁着出差他成功的勾搭到了韩雪的父亲,韩雪的妈妈出生于书香世家,自然无法接受这种在她看来肮脏至极的事于是终日郁郁寡欢,被袁枚发来的那些露骨的照片和视频折磨的不成人形。然而韩雪父亲却在那时把离婚协议交到了韩雪妈妈的手里,韩雪的妈妈在家里割腕自杀了,韩雪放学回家后一推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妈妈倒在地上,而她的身体就泡在那刺目的鲜血里。

她讲完的时候神色平淡,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但那股从心底升腾而出的悲伤却更加令人心疼。

后来陈树在昏迷了一个星期以后终于醒了过来,我们当天就在医院病房办了派对庆祝。我们痛哭拥抱着,我们以为自己终于走出黑暗迎来了明天。然而这一切的美好甜蜜都只是给以后的悲惨添加佐料。

:“小姐,夫人叫你下楼吃饭了。”

:“知道了。”最近越来越容易想到以前的事了,书上说这是初老症的表现。我倒了杯茶下喝下后才慢吞吞的下楼。

满怀心思的我只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上楼了。

我翻箱倒柜的找了好半天终于在行李箱的夹层里翻出了一张韩雪和陈树的合照,两个极不爱拍照的人鲜少有亲密合照,这还是当年陈树刚醒来韩雪抱着他时我用手机拍摄下来的。照片还没开始泛黄,人却···

我满怀心思的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带上照片开车去了韩雪的墓地。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只觉得最近太累了想找她说说话,我就那么姿势诡异的靠在墓碑上絮絮叨叨的说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才起身,直到我已经离开了墓地开车来到了关押陈树的监狱也还是没有说出那句“韩雪陈树是今天的刑期。”我总觉得那对她来说太过残忍。

我没有见到陈树最后一面,我去的时候监狱长只给我了陈树的骨灰盒和一封信。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信,里面不过几句话却令我半天回不过神。

“晓霏我走了,我知道她已经比我先一步走了,所以请你将我们葬在一处。”我像个疯子一样蹲在监狱门口痛哭,而天空却蓝的不像话,似乎要和我的悲伤做个对比。

我开着车横冲直撞的在一片骂声中,去了韩雪的墓地,我在碑前坐了好半晌才掏出照片轻轻的放入陈树的骨灰盒里,在韩雪的旁边安葬了陈树,我们最初的四人党如今亡故的亡故失踪的失踪最后只剩下孤独的我。

天快黑尽的时候我才钻进车里离开,回到苏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正好也落得清净,上楼泡了一个澡,翻出一套职业装便上床睡觉了,或许是真的很累了,这一觉竟到早上六点多才醒。

我坐在镜子前细细的描画着眉毛,以前我总是不爱画眉的,韩雪每次都用恨铁不成钢的幽怨眼神盯着我说:“男人说爱素颜的女孩儿是说的素颜也很美的女孩儿,不是你这大妈款懂否?”然后竖着纤纤细指指着卫生间我立刻老老实实的坐在镜子前涂脂抹粉,虽然每一次都被她笑说我的眉毛画的像毛毛虫,然后按着我的头粗暴的给我修改。现在我的眉毛已经可以画的很漂亮可是她却不在了。

我抹掉脸上的泪水换好衣服下楼,却恰好碰到陆子辰。

:“晓霏一起走吧?”

我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径直走了过去。刚到公司门口就见到了妆容精致的苏晓雯。

她坐着轮椅在公司门口张望着,看见我后扯着嘴角笑了笑:“苏晓霏你最后还是要沦落到在我手上工作,这最后的赢家是我!”

我望着她无比得意的表情只觉得悲哀,笑了笑俯下身看着她说:“别忘了是唐玉梅求我来的。”

说完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公司大门。脚还没踏进办公室的门苏晓雯的秘书就一脸嚣张的往我怀里扔了一沓资料,神色傲慢地说:“打印二十份,送到苏总办公室。”

:“苏总?那个苏总?”

她直接给了我一个白眼后指了指苏晓雯的办公室就准备甩手走人,:“站住。”

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将一沓资料扔在了她的脚下。转身从助理手中接过咖啡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办公室。

屁股还没坐热手机铃声就想起了,我抓起放在包包里的手机瞄了一眼后按下了接听键,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说:“有事?”

江离笑了几声后才说:“你干嘛永远都对我这么冷淡?”

我干脆挂了电话打开电脑写文案,却收到江离的邮件,看都没看就直接点了删除,我不想和他有太多瓜葛,毕竟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无论我们怎么挣扎都避免不了他是一个错误的事实。

端着咖啡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我缩了缩肩膀靠在旁边的桌子上盯着窗户外面的城市。

高楼林立的商务中心是无数职场新人梦想的起点却也是终点,从前我们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就能像杜拉拉一样逆袭,然而生活却告诉我们“这个月房租水电费交了么?”残酷而现实,就像此刻我杯子里已经凉透了的咖啡,只剩下被倒进垃圾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