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陆子琛你我从此天涯两路人
雨已经连着下了一个多星期了,闷热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败的气味以及不远处的垃圾池被雨水浸泡后散发出来的恶臭。过往的行人要么撑着伞皱着眉诅咒这该死的鬼天气,要么开着车飞快的从我身边驶过,路上的积水溅在我的身上留下一个个乌黑的印记,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我像个神经病一样站在雨幕下,手里攥着一张破烂的诊断书,诊断书上四个巨大的黑色字体像是一瓶浓硫酸迎面泼在了我的脸上,我甚至能闻到腐烂的皮肤散发出来的腥臭的气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家里的,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鼻涕不停的往外冒,我拉开抽屉翻出了几瓶感冒药胡乱的吃了几颗,便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躺在床上休息。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收到那个女人的短信,:“你姐结婚,速回”
我拎着包风风火火的往火车站赶,还好既不是节假日又不是双休,所以火车站并没有往日那般拥挤,我买好票拎着包随着人流挤上了火车。放好行李便坐在位置上望着车窗外发呆,眼睛干涩而红肿但就是挤不出一滴眼泪,身体的某个地方撕扯般的疼痛。
恍惚间火车已经到站了,我拎着包给那个女人发短信:“我到车站了,派人来接我”噢,忘记介绍了,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按照生理学来说就是我从她子宫里爬出来的那个女人。
她很快回复了我:“自己打车。”我收起手机提着包晃晃悠悠的往那片高档别墅区走去。虽然这边没有下雨,但天气也好不到哪儿去,闷热的让人想吐,尽管早已经进入了寒冷的冬季。一辆黑色的跑车稳稳地停在我的面前,我拨了拨汗湿的刘海儿抬头看着他,我曾经在脑海里编排了无数遍我和他在次相遇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是惊喜的流泪还是热烈的拥抱?但实际上只是我一个人演了一场可笑的咸默剧。
:“晓雯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我把行李放在后备箱,然后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没等我系上安全带他已经发动了汽车然后又迅速停下,我的额头狠狠的撞在了仪表盘上火辣辣的痛。
我捂着额头不解的看着他,他只是轻轻的上扬着嘴唇说:“晓霏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呢?那可是你的亲姐,我希望你这次回来之后乖乖的待在家里,别再节外生枝了,不然下次我就不是让你撞仪表盘了。”
其实有时候男人恶毒起来是要比女人更可怕的,但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再也不会声嘶力竭的大声喊叫着“不是我做的”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句老套到俗气的台词,包括曾经说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他也会坚定的站在我身后陪我面对的人,也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推开了我。
那时一段可怕的记忆,曾一度成为我的噩梦,在最绝望的时候我曾想过去死,以为自己死了便可以让他相信我真的是冤枉的。但有些事情就像是你往半瓶矿泉水里倒了一整瓶的墨水,快速扩散的墨汁将水晕染成乌黑的一片,随着时间逐渐腐烂发臭。
我捂着额头不再看他。仰躺在坐椅上,不敢在睁开眼睛害怕某种液体会滚落,某种不知名的悲伤情绪在空气中酝酿着,仿佛多呆一秒都会立刻窒息而死。
车还没有停稳我已经打开车门将腿迈了出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当我奔进婚房的时候被她拦住了。我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语气可以这样尖酸刻薄她说:“你就别进去了,免得晦气。”接着瞟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姐姐现在住你房间,你去睡客房吧。”说完扔了我一个白眼后走了进去。
我提着包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里握着一杯佣人倒给我的白开水,因为握着杯子的手太过用力,关节都开始泛白。
米白色的沙发上坐着我的妈妈姐姐以及即将要成为我姐夫的陆子辰,三个人坐在一处聊天,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多么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我坐在这里成了最碍眼的存在。
我拼命眨着眼睛,可眼泪却越眨越多,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强大到可以漠视一切,可是眼泪却会轻易的出卖人心,让人看清自己费尽心思想要隐藏的懦弱。我佯装水洒在了衣襟上,低头擦拭的时候顺带抹去了眼眶的泪水。
我放下水杯看了看表说:“天色不早了,就先告辞了,改天再登门拜访。”倒不是我故意如此刻薄的说话,只因为我本身就只是个外人而已。
那个女人的脸黑了又黑,终于无法维持她一贯优雅的形象,破口大骂:“苏晓霏你个扫把星,要是我当初怀着你的时候知道你是这么恶毒可恨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你直接死在我肚子里,免得你祸害你姐祸害我们苏家:”
我张了张嘴,可喉咙像是被塞子塞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直直的盯着那个女人,那个我叫了24年妈妈的人,此刻正满脸憎恨与嫌弃的看着我,那憎恨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我的心。她对她得有多爱才能恨得我如此深?
我的姐姐,苏晓雯推着轮椅走到妈妈跟前,拉着那个女人的衣角说:“妈妈你别生气,妹妹也是太爱梓宸了才会因为嫉妒把我推下楼的,不怪妹妹,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妹妹也会深深的爱着子辰的,妈妈,妹妹恨我是应该的,我···我会把子辰还给她。”几句话未说完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真真是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呵护疼惜,一番话字字句句都像是在维护我,可实际上不过为了告诉大家是我因为嫉妒把她推下了楼。心思细腻城府至深的她从一开始就把我逼到了无处翻身的绝境。
我含着眼泪看着他,而他拉着苏晓雯的双手许诺今生今世只有她。我依稀记得曾几何时也有人执着我的双手宠溺的说今生今世只有我,如今说话的还是他,只不过换了一个人听罢了,其实这天下男人最是薄情而又滥心。
我提着行李刚走出苏家大门脑袋疼的就像是快要爆炸一样,我翻出口袋里的药片服下却任就不见好转,满脑子只有一个字“疼”我像个疯子一样抱着脑袋在地上打着滚,把脑袋狠狠地向地上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丝痛苦。
出门倒垃圾的女佣看到我以后吓了一跳急忙向我走来,我刚想叫她别出声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躺在苏家的客房,家里的医生量体温,旁边坐着我的母亲。
:“晓霏等你姐结婚后你就去你舅妈家养病吧,我会安排好的。”
:“安排?呵呵,你什么时候替我想过?你不过是怕我把子辰从你的宝贝女儿手里抢走吧?”果然一句话把她呛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好不容易忍住怒气对我说:“这是你欠你妹妹的,你该还!”
看,这就是我的母亲,她生下我却又遗弃我,我失去了一切她却告诉我我只是在还债!:“苏太太我并不欠苏晓雯任何东西,她有今天纯属咎由自取,子辰我是一定会抢的,反正你不一直叫我贱人么?我不介意更贱。”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我的脸上,随后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叫骂声:“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早点死呀?你怎么不死呀你!”
每一句你怎么不去死,都像是在我的心脏里撒了一把碎玻璃,碎片随着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个地方,于是那种猛烈而又清晰的疼痛像一个无声的小人狠狠地嘲笑着我。
在楼下碰到准备上楼的子辰,他看着我红肿的脸颊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地望着我,眼睛里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疼惜或者怜悯。对,一定是怜悯,他怎么会疼惜我呢?
:“子辰,”苏晓雯摇着轮椅走到梓琛身后轻声的唤他的名字。
子辰俯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的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带着无奈而又宠溺的语气说:“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不乖额”或许那种宠爱我这辈子也得不到了,尽管那原本应该属于我。
苏晓雯调皮的吐着舌头娇嗔的说道:“人家担心妹妹所以过来看看嘛,而且你还没去暖床呢!”我不得不承认苏晓雯是一个无法让男人说no的女孩儿,她有着小巧精致的瓜子脸,粉红色牛奶布丁似的柔软的唇瓣,吹弹可破的嫩白肤色,朱栗色的披肩长卷发精美的像橱窗里的瓷娃娃。
我松开紧握的拳头,冲着她甜美一笑说:“真不好意思,打扰苏小姐和陆先生雅兴了,告辞”
子辰一把捏住我的手腕,冷冷的说:“苏晓霏你一定要这样子刻薄的对你姐说话吗?如果当初不是你......”
苏晓雯伸出手捂住子辰的嘴巴后说:“梓琛你不要说了,妹妹会伤心的”然后推着轮椅走到我身边望着我甜美的笑着接着抓住我的手在手心里这下“苏晓霏你输了”
我望着她姣好的面容只觉得恶心反胃,手不受控制的甩了她一巴掌,由于太过用力她白皙的脸颊瞬间就变得又红又肿。
她满脸泪痕的望着我说:“妹妹姐姐只是想关心你呀,你怎么就这么恨我呢?”看,这就叫做婊子,令人恶心。
他抱着她满脸的疼惜,紧接着毫不留情的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我的脸上,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但我还是清楚的听到了那句:“原来你真的如你妈妈所说的那般”他顿了顿后继续说:“凶狠恶毒。”便抱着怀里轻轻啜泣的人儿向楼上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决绝地说:“陆子辰你我从此天涯两路人!”他只是稍微怔了怔后说:“如此最好。”
心,痛的像是被一点点撕碎了,我闭着眼努力憋回泪水,像个疯子般喃喃自语地说:“我不会让你们过得太舒坦的,毕竟你们欠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