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兄弟
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戴上了隐形眼镜,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锁好窗门后出发。
现在十一点,烈日当空热得我想拿冰水浇自己。
一个小时后我来到了目的地——Aventure.
据说这是家不错的法国餐厅,莫思聪的叔叔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店名翻译成中文是“艳遇”。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正式的餐厅。
餐厅外巨大的女神喷泉和十二根巨大的罗马女神石柱唯美典雅,周围修剪得精致的园林小景与米色大理石砌成的餐厅完美融合。透过巨大的玻璃墙可以看见金色的纱幔与暗紫色的窗帘。一排排黑色的复古吊灯搭配着温馨昏暗的暖光,一切显得相得益彰。
我用眼神将这里的店名和装修鄙视个遍,心里大骂了句“骚包”后抬脚迈进“艳遇”的大门。
晕黄的灯舒心优雅,耳畔传来电影《放牛班的春天》里的插曲《Lueur d'été (夏日的微曦)》,墙壁上装饰的浪漫主义风格油画将装修得精致的餐厅渲染得更加金碧辉煌。
“先生几位?”
“二楼六十五号桌,谢谢。”
服务员带我上了二楼,老远就看到莫思聪和孟子阔向我招手。他们选的位置不错,刚好挨着窗口。
走过去坐定后,服务员将菜单递给我们。我扫了眼菜单上的价格,把心一横说了句“你们点”,然后决定不看这个菜单。
“莫思聪,虽然你们说今天请我吃饭,但是这价格也太……”孟子阔的眉头皱了皱。
“没关系,这餐厅是我叔叔开的,想吃什么就点,花不了我们多少钱的。”
我白了眼莫思聪,这小子就是阔少做久了忘记他那段人间疾苦的小日子了吧!
“哎……不管怎样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孟子阔为难地翻着菜单,最终还是把菜单一推,无奈地看了眼莫思聪:“还是你点吧。”
莫思聪对着服务员说了一堆我们不知道的菜名,我胆战心惊地看着服务员飞速地记下了一排菜名,心想要是今天钱没带够就把莫思聪这小子卖了抵债。
点完菜后服务员还特有礼貌的向我们行了个礼才离开。
“莫思聪莫大少……”孟子阔有些无力地撑着额头:“你点那么多吃得完吗?”
三个人三份套餐加上单点的菜大概有三十多盘菜,确实很血腥。
“放心,法国菜都很袖珍,一盘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你们要是吃不完还有我!”莫思聪豪迈地拍了拍他淡薄瘦弱的小胸脯,一脸自信。
“我突然觉得这顿应该不是不便宜,而是非常不便宜。”孟子阔的脸上写着“我很心疼”。
我拍了拍孟子阔的肩,一脸理解得看着他:“放心,莫大少阔气得很,万一这顿饭把我吃成负资产我就把他捆了直接丢GAY吧,在他脖子上挂块牌子写上‘卖身还债,求包养’,反正他细皮嫩肉的应该还能卖几个钱。”
孟子阔的脸刷得黑了,眼角一抽一抽的。
“啧啧!魏熙晨小朋友,”莫思聪伸出他的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论皮相你比我值钱,要卖也是你卖,我可以帮你数钱。况且大家都知道,比起我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一无是处的富二代阔少,你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卧床。”
好吧,我错了,我忘记了这厮做人比我恶心比我脸皮厚。
“不过说真的,是兄弟就别再和我纠结这些七七八八的,说了这顿哥请绝对不会让兄弟们破费,都敞开肚皮了吃!这段就当给子阔饯行!”
莫思聪一向不是非常爷们的人,不论从性格上或长相上来看他都应该是阳光可爱小弟弟。他突然这么豪迈的说话令我有些适应不过来。
“噗!”孟子阔突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啊!”莫思聪白了眼孟子阔。
“我就是觉得你刚才说话的样子有点像兔子装老虎,觉得挺好玩的,忍不住就笑了。”孟子阔的手挡住了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靠!让你笑!你还笑!再笑这顿钱你自己付!”莫思聪阴着脸瞪着孟子阔。恩这样的他看起来像一只被人抓着兔子了,脚还一蹬一蹬的那种。
“哎……孟子阔你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们到时候送你。”一想到兄弟三个有一人马上就走了,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气氛突然多了些沉重。大家都沉默了。
莫思聪用手指摩擦着杯口,他看了眼我,然后又看了眼孟子阔:“对啊,你什么时候走?我们送你。”
“你们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不过就是去外地读书至于吗?搞得像我去战场打仗似的。四年后等我学成归来咱们哥三个再聚,说好了到时候不醉不归!”孟子阔一脸轻松,感觉特豪迈。他站起来举起杯子:“来!咱们说好了!虽然杯子里的是水现在就将就着吧,四年后咱们哥仨一起喝酒!”
“行!那说好了四年后我们三个再聚一次!还是这里?”莫思聪也站起来举起了杯子。
我也跟着拿起杯子站起来。我摇了摇头笑道:“这里又没酒。”
“要酒还不容易?到时候和我叔叔打声招呼进包间,想喝什么酒都带上,醉了耍酒疯都没有人管。”
“行!到时候你和你叔叔打招呼,四年后我回来到时候你们谁都别和我抢,那一顿我请。”
“那我就带酒吧,莫思聪你搞定你叔叔,孟子阔请吃饭。”
“行!一言为定!四年后谁食言就把他捆了丢GAY吧推销给秃头啤酒肚大叔,再挂个牌子写上‘求蹂躏求调教求包养’。”
“……”
“……”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莫思聪眨巴眨巴他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起来很是无辜。
我说……莫思聪难道你就不会看场合说话么……难得气氛这么豪迈英气你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么……
我看了看一旁的孟子阔,他也很无语地看着莫思聪。
“开个玩笑而已!你们真不懂幽默。”莫思聪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那表情很是讨打。就在我在考虑要说些什么可以刺激下他的话时候,莫思聪突然将手中的杯子举高了些,一脸正经地看着我们:“说好了,四年之后,到时候一个都不能少。”
“No problem!”
“可以!”
餐厅里播放着我最爱的《天使协奏曲》。杯子的碰撞声清脆干净,我们就着白水定下了四年之约。
我们的行为有些粗野,看上去与装修得精致浪漫的“艳遇”格格不入。四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与我们生命历程相比它短暂得可怜,尽管如此它也是我们值得珍惜的宝贵时光。
不久后我一直想要忘记的那个人找到了我,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些从前没有的疲惫与哀伤。
继末日战争后,第一次,我们心平气地坐在一起,像重逢的旧友那样喝着香醇的葡萄酒聊着家乡的往事。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轮廓一如既往的俊美多了丝温柔。
如往昔般优雅的他品着杯中的红酒问起我当初我为什么会选择死亡。
在经历了千年万年的是是非非后,我早就看淡了世间的一切再也没有当初的迷茫。
我告诉他比起永恒,我更希望拥有短暂的生命。
如果你仔细观察过人类,你会发现尽管他们活得痛苦,却依旧挣扎着生存。他们的生命其实比我们更加美丽和精彩。
因为短暂,所以更加珍惜。漫长看不到终点的时间会摧毁一切,它让我们忘记了生活的意义,例如哀伤,例如笑容;我们会在困惑与恐惧中迷失最真诚的渴望,例如我们怨恨的对象,还有我们最珍爱的人。
如果有一天,当你发现你没有了信仰,但是必须永远孤独的活着——这才是最可怕的。
虽然这家餐厅价格坑爹了点,不过说真的味道还真不错,虽然每盘菜的分量确实少了点。
酒足饭饱后我们东倒西歪地靠在椅子上懒得动弹。
“等下去哪?”莫思聪餍足地摸了摸撑得圆滚滚的肚皮歪了歪脑袋。
孟子阔仰着头靠在椅子上,懒懒地摆了摆手:“没想过,不知道。”
“快想!”莫思聪闭着眼睛:“趁现在都想清楚等下我们去哪,现在太阳正毒,我可不想现在出去洗桑拿。”
“你们决定,我随意。”孟子阔懒懒地说。
“那好,我也随意,魏熙晨,就交给你了。”莫思聪将手搭在了肚皮上调整了下姿势侧身卧靠在椅子上再也懒得动一下。
这两只懒虫真是……
“对了,你们有谁认识纹身技术好又比较便宜的纹身师?”
“怎么,你想纹身?”孟子阔侧过头怀疑地看我:“你这细皮嫩肉的受得了吗?”
“你该不会是因为身上的那两块胎记觉得自卑吧?”莫思聪也支起身子疑惑地看着我。
“我是想盖掉身上的胎记,不过不是因为自卑,大学开学后要体检,我只是不想脱衣服时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每次体检都被一群人当怪物样看着的确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这样啊……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刚好认识一个手艺不错的纹身师,只不过他个性比较怪,还要看他有没有时间,通常去他那里都是要预约的。”孟子阔掏出手机翻电话号码:“你是今天就要去吗?”
“可以今天,要是今天不行过几天也行。他收费贵吗?”
“帅哥的话可以打折。”
这……好吧,希望我算帅哥……
“那人该不会是同性恋吧?”莫思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孟子阔:“你们怎么认识的?”
孟子阔翻电话的手突然一僵,脸色突然变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了正常:“总之一言难尽……不过你们放心,他绝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店子里的环境也挺好的,干净卫生。”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莫思聪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我还真从来没见过别人纹身,听说过程相当痛。”
“还好,忍忍就过去了。”孟子阔一脸淡然。
“你怎么知道?”莫思聪疑惑地盯着孟子阔:“你纹过?”
“恩。”孟子阔点头。
“纹哪儿了?”莫思聪睁大了眼睛,满脸兴奋。
“腰上。找到了!你们别说话。”
孟子阔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后就接通了,隐约可以听见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拜耶蒙?我孟子阔。你今天有空吗?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想纹身,方便的话我们等下过来……放心,是帅哥……今天或者过两天都可以,你定时间……恩,好,我知道……恩,OK……行!那就这么定了,bye~!”
孟子阔挂了电话看向我:“他说四点,你觉得行不?”
我对孟子阔比了个“OK”的手势,突然想起来要问价钱:“价格怎么说?”
“那要根据情况来了,不同大小不同样式的花纹价格不等,反正纹身越复杂越大价格越贵。”
“好吧……”反正我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这两天我上网查了下纹身的价格,用六个字说:真他奶奶的贵!
Fuck!一只巴掌大的小海豚纹身居然要500RMB!贵就算了那图案还丑得要死!真不理解那些浑身纹得跟壁画似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花这么多钱就为了买几个小时的痛?他们不心疼爷还心疼呢!
“纹身的地方在哪?我想看过程。”莫思聪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我。
我看着孟子阔,孟子阔往后靠了靠,胳膊搭在桌沿上,挑眉看着对面的好奇宝宝:“远倒是不远,不过劝你别看,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样受不了那刺激。”
“又不是我纹我怕什么?”莫思聪无所谓地摊手,那表情用四个子形容就是幸灾乐祸:“我相信再血腥再刺激橙子这么爷们都抗得住对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孟子阔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擦!孟子阔你是不是背着我跟莫思聪有一腿什么时候学会了他的秘技九转回魂音?
孟子阔将爪子搭在我肩上,笑得那叫一个奸诈:“我们的熙晨大帅哥平时不是总说自己是纯爷们吗?所以这点小痛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对吧?”
……如果我现在突然说我改变主意了今天还是算了吧会不会显得有点孬?
——我太了解这两个小畜牲了!
兄弟是什么?兄弟就是你得意时我来踩、好处我得你挡灾、闲来无聊损损损、有好戏看时就把你卖!——这就是兄弟。
看他们一脸奸猾的小样儿平时什么时候叫过我“熙晨大帅哥”?说他们心里没鬼谁信!
“哦,对了。”孟子阔突然拍了下桌子:“事先提醒你们,他那人品位有点特别,去他那的人大多数都很个性,无论等下你们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大惊小怪。”
“品味特别?”
“很个性?”
我和莫思聪不约而同满脸疑惑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怎么说?”
孟子阔没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告诉我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囧……
我有点后悔了,可不可以改天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