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颜病发

星期六的时候,涵敏给柏颜打电话,千叮嘱万吩咐她一看天气不对就赶紧回家,绝对不能淋雨,柏颜眼睛微湿,自己都快忘了自己不能淋雨了,柏颜五年级时得了寒性荨麻疹,医生说这种皮肤病不能完全根治,要靠自己调理,不能受冷,不能淋雨,或许几个星期就能好治好,或许几年,也或许永远都治不好,本来柏颜爸爸是不相信这病治不好的,他带柏颜去好多大医院检查,得到的都是这样回答,好在这个病不会传染,只要不受冷就不会发作。这几年柏颜为了不让爸妈担心,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没有病发过。

柏颜买好了爬山需要的食物和水,看着天气还不错,早早地来到她选的爬起来具有高难度的山,柏颜看着又陡又高的山,突然有点后悔了,心里忐忑地想,要是梁墨旋也爬不上去那该怎么办?

她只等了一会儿,美伊和郑嘉宁就一前一后到了,郑嘉宁看到美伊,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脸上没什么表情,转头看柏颜时就面目狰狞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柏颜那么看他不顺眼还要邀请他来爬山了,原来是要撮合他和周美伊,他知道周美伊喜欢自己,也知道周美伊人很好,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他不喜欢周美伊,也不想伤害她,所以从来都不给她希望,他不想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他觉得柏颜这次做的很过分。于是他头转朝一边,不再和柏颜说话,柏颜压根就没注意到郑嘉宁的表情和动作,她只是焦急地看着路,离约定的时间都过了一小时了,怎么梁墨旋还不来啊,打电话他也不接,梁墨旋平时很守时的,该不会是发生意外了吧?柏颜越想越急,各种不好的假设在她心中一一闪过,她刚打算让美伊和郑嘉宁在这等,她去找梁墨旋,就看到梁墨旋来了,还带了一个人——范静薇,柏颜怔怔地站在原地,妈的,范静薇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范静薇走上前来,说:“柏颜,原来墨旋说的邀请人是你啊?”柏颜扯扯嘴角,还是没扯出一个笑容,她看着梁墨旋,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尴尬的神色,柏颜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说了句:“走吧,出发。”自己一个人率先走了。

这一路上,他们五个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组合,柏颜一个人奔在最前面,接着是美伊和郑嘉宁,最后才是梁墨旋和范静薇,范静薇这一路状况百出,一会要喝水,一会崴到脚了,一会累了要休息……大家都因为她走走停停,柏颜不耐烦了,她这种人都还不喊累,范静薇怎么就这么娇弱。

几个人爬到山顶时就是下午三点了,柏颜看着天气好像快要下雨了,于是说:“我们快下去吧,好像要下雨了!”

范静薇不同意了,“柏颜,我们花了这么大劲才爬上来,让我们再好好看一下风景嘛。”

柏颜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说:“你这一路还没看够?三个小时就能爬上来的山我们爬了五个小时。”

没想到范静薇丝毫不以为意,冒出一句气得柏颜想吐血的话,“你不知道无限风光在顶峰吗?”

柏颜看着梁墨旋,希望他能劝一下范静薇,要真下雨了对大家都不好,这山还这么陡,很危险的。

梁墨旋接到暗示,于是说,“静薇,我们还是快下去吧,下雨了很危险的。”

范静薇委委屈屈地说:“墨旋,我好不容易爬一次山,还坚持爬到山顶,你就让我再看一会吧。而且下山比上山容易。”

“下山比上山容易?难道你没听说过上山容易下山难?”柏颜忍无可忍地吼道。

梁墨旋看着范静薇快要哭了的样子,说:“颜颜,再玩一会吧!”

柏颜眯着眼睛看着梁墨旋良久,最终说:“随便你们吧。”

她找到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把整个身子都窝上去,双手环着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前面的一棵树发呆,梁墨旋和郑嘉宁看到柏颜落寞的样子,两人心里都是一阵刺痛,特别是梁墨旋。

今天早上他刚要出门,范静薇就给他打电话,范静薇不知从哪打听到柏颜邀请他去爬山,也死乞白赖要跟着梁墨旋去,梁墨旋被缠得烦了,就答应了她,谁知范静薇硬是迟到了半小时才来到他家,两人匆匆忙忙地出发了,梁墨旋连手机都忘了拿。

过了好一会,郑嘉宁看看天空,说,“我们还是快走吧。”范静薇也不拧了,乖乖地跟着梁墨旋走,柏颜还是冲在第一个。

快下到山脚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雨,柏颜心里一急,糟了,回去非被太后骂死不可,梁墨旋脱下外套,看看柏颜,再看看范静薇,犹豫着要给谁。他想把衣服给柏颜,但是范静薇穿的很少,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梁墨旋最后还是把衣服给范静薇披上,他觉得,柏颜这样女强人型的人物,应该不怕淋雨吧。柏颜偶然回头看到范静薇身上的梁墨旋的衣服,眼睛微红,叹了一口气,继续赶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她现在已经全身都在抽搐了。郑嘉宁看到柏颜发抖也把衣服脱下来,刚要递给柏颜,柏颜就一把抢过去给周美伊披上了,郑嘉宁无奈地看着柏颜。

柏颜回到家时,全身已经湿透了,柏颜妈妈一看到她的狼狈样就是一阵数落,柏颜也不管老妈的絮絮叨叨,奔回卧室拿起换洗的衣服就去洗澡了,浴室里,柏颜感觉自己已经头重脚轻站不住了,她把水放好,慢慢爬到浴缸里躺着。

柏颜妈妈等了40多分钟还不见柏颜出来,心里一慌,赶紧去推浴室的门,门是锁着的,柏妈妈急急忙忙找出浴室的钥匙,手抖得插了几次钥匙都没有插进去,本来平时几秒钟的事,她花了一分多钟才打开门,柏颜躺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已经冰冷了,柏颜全身都是红疹和结成块状的疙瘩。脸色通红,看起来很难受,柏妈妈赶快给柏爸爸打电话,柏爸爸快速地回家并把柏颜送到医院。柏颜的主治医生是以前给她看寒性荨麻疹的那个,他脸色很难看,“怎么搞的?和你们说了那么多次,这小姑娘不能受冷,这次病发很严重,怎么做家长的?”柏颜爸爸妈妈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柏爸爸迟疑了一下,问:“医生,我家姑娘情况怎么样?不是说这个病不是很严重吗?”医生摇摇头说:“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好,虽然这个病不严重,但是这个病的并发症是很严重的。你家孩子就是因为淋雨引发高烧的。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柏爸爸办了住院手续后去柏颜的学校给柏颜请了十天假。

涵敏下课去开水室打水,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有女生在议论柏颜。

“听说7班的柏颜请了十天病假,她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我看到她爸爸从7班班主任办公室出来,脸色很不好。”

“该不会是什么治不好的病吧?”

……

涵敏听到这里,“咳咳”咳嗽一声,大家一回头看到是涵敏都不说话了,只有一个小姑娘怯怯地问:“马涵敏,听说柏颜生病了,是真的吗?”涵敏看着这小姑娘,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见没见过这小姑娘,于是她说:“我也不清楚,你要问了干嘛?”

那小姑娘说:“柏颜以前帮过我,她生病了我应该去看看她。”

涵敏一笑,好单纯的女孩,“没事,柏颜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用担心她。”

涵敏沉思一会,来到7班找美伊,美伊也一脸着急,“涵敏,颜子今天没来上课,听说她生病了,但昨天我们爬山她还好好的。”

涵敏有点不安了,“昨天颜子淋雨了吗?”

“恩”美伊突然想到淋雨了会不会是发高烧了。

涵敏心里一咯噔,“糟了,颜子有寒性荨麻疹,不能淋雨。你们怎么搞的?看到要下雨怎么还不回来?”突然,美伊想到当时是范静薇不走的,她拉着涵敏来到范静薇的桌旁,范静薇正和旁边的人说笑,冷不防一回头脸上就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她看到是美伊打她的,刚要打回去,就被涵敏拽着手抬不起来。范静薇敢和周美伊杠是因为美伊性子弱,能忍,但她不敢和泼辣的涵敏杠,更因为涵敏的爸爸是教育局的局长。

“周美伊,干嘛打我?”专挑软柿子捏。

“打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昨天拖拖拉拉,唧唧歪歪,颜子也不会淋雨了。”周美伊难得地强硬一次,涵敏一听是因为范静薇柏颜才淋雨的,

啪,打了范静薇左脸一个耳光,说:“这是替颜子打的。”

啪,又打了她右脸一个耳光,说:“这是我看你不爽打的,有本事打回来?”

范静薇不说话了,趴在桌子上嘤嘤地哭了起来,马涵敏下手可比周美伊狠多了,她脸上立刻浮起五指印,两边脸都肿了。

涵敏无视他人诧异的眼光,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其实她心里很郁闷,范静薇怎么会和柏颜一起去爬山?难道是梁墨旋??她怒了,靠,梁墨旋这垃圾。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种垃圾?

她回到教室来到梁墨旋的座位旁,双手抱胸,睥睨地看着梁墨旋说:“梁墨旋,你最好祈祷颜子没事,不然我会找人把范静薇毁容了的,哼!” 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到座位,梁墨旋从昨天开始心里就隐隐不安,听到涵敏这么说,他急了,连忙问:“涵敏,颜颜怎么了?”

涵敏一回头,“闭嘴,颜颜也是你叫的?”

梁墨旋一怔,“柏颜怎么了?”

“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五楼,放学自己去看吧。”这是本市最好的医院,也是柏颜病发作时常去的医院。

后面的课,梁墨旋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捱到放学了,他背起书包就往外面跑,到学校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很严重,梁墨旋一咬牙,打开车门下车自己跑着去医院,来到医院住院部五楼,他却犹豫了,见到了她又怎样?伤害已经造成了。有个护士看到他一直在咨询部徘徊,于是便问:“同学,你找谁啊?”

梁墨旋想,去看她一眼吧,哪怕一眼,只要她还好好的就好。

“我是柏颜的同学,来看看她,请问她住在哪间病房?”

“你好,柏颜在502.”

“谢谢!”

“不客气!”

梁墨旋来到502,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柏颜睡着了,戴着氧气罩,手背上还打着点滴,柏妈妈坐在床边,一夜之间多了好多白发。

梁墨旋无力地转过身去,背靠门。

“嘿,同学你是来看颜颜的吧?怎么不进去。”

柏爸爸一买饭回来就看到门上靠着一个男生,看起来应该是颜颜的同学,梁墨旋看到柏爸爸,笑了笑说:“叔叔,我是柏颜的同学,柏颜她得了什么病?”

柏爸爸叹了一口气,“柏颜得的是寒性荨麻疹,虽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不能根治还是让我瘆得慌。”

寒性荨麻疹?这病梁墨旋也听过,不能受凉。那爬山那天,要是一开始他就听从柏颜的意思马上下山,那柏颜就不会淋雨,也不会引发并发症住院了。他心里十分自责,看吧,梁墨旋,就因为你的优柔寡断,你又让柏颜受伤了。

他向柏爸爸鞠了一躬,说了声叔叔再见,就走了。

他来到学校门口,看着学校大门,心里阵阵伤痛袭来,到底是哪里走错了?才落得这么个结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什么时候他才有资格站在柏颜面前对她说,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