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解语花

太阳已至头顶,影子越来越短。

微风不燥,空气却有些闷热。

宸宇宫。

"宣解语入宫。"

"是。"

玄黑龙袍的男子坐于书案前,翻开一本书细读。

一会儿,内侍躬身来报,说解语大人已在进宫的路上。

"朕知道了。"

日光西斜,午时已过数个时辰。

"吴矢。"男子听到轻响,放下书籍,抬头唤道。

"陛下找臣何事?"吴矢上前跪下。

"朕要你办的事情如何?"他眺望窗外锦鳞,貌似不经意问道。

"回陛下,臣通过数日观察,未曾发现有何不妥,无非一些污浊腐愚,不足以威胁吾皇江山社稷。"

"嗯,那你把四大世家想法动态拟一份出来,记得详尽些。"

"是。"

"外来王室如何?"

"尹青王子兄妹二人似乎与七皇子有些渊源,且,且不同寻常。森渊国王后野心非凡,暂目的不明。"

"小七啊……"男子目光柔和,"应是他们彼此往事吧,暂且不提。"

"是。"

"至于森渊王后。"他眸光渐厉,"真是不自量力。"

"臣以为,森渊擅长巫术,虽难以应付,但若是肖想天下,未免螳臂当车,不足为患。"

"嗯。"男子闭目,"不过还是要给她一个警告,朕之乾晙非其小国可敌。"

"臣以为然。"吴矢道,"臣还发现,森渊王后目光深处略悲。"

"悲?"

"是。"

"贵为王后,何事可令如此坚毅女子难掩悲色……"他似是自语,"难道……"他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陛下。"吴矢接道,"森渊大王五年称病,未曾面世。"

"嗯。"男子眉头微皱,"莫非森渊王已……"

"非死即伤。"吴矢道。

男子一怔,随即似笑非笑道:"不错,不薨犹薨,实已无用。"

"然也。"

"吴矢,昨日千金如何?"

"凤梧嫡长女唯我独贵,过于急躁,差谦逊。次女性格同样,却懂得藏优,并不全部暴露于人前。"吴矢道,"钟离嫡次女平庸,长女机智过人。"

"其余女子如何,为何不说?"

"无甚可说。"

男子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孔,哑然失笑。

"那裳儿应选谁呢?朕认为凤梧二小姐尚可,可昨日裳儿似乎更青睐于钟离家的姑娘。"

"陛下应该已经看出,昨日是钟离故意书写那四字于太子殿下。臣以为凤梧次女甚于钟离。"

"朕自然知道,可是裳儿后来不是也与钟离家的大小姐相言甚欢吗?"

"太子殿下无非有其他的原因。"

"哦?裳儿为何?"

"为凤梧世子。"

"凤梧岳?"男子敛眉,"凤梧岳倾心于钟离家的姑娘,七岁为始,如今依然吗?那裳儿又答应了他什么?"

"臣不知,但一定有利于当年往事查询。"

"没错,裳儿也只关心此事一件而已。"男子扶额,"何时终,应如何?"

"陛下无须忧心,凡事自有天命。"

"也只能如此,便由他去吧。"

"是。"

男子未语,眸底看不出颜色。

他眸色淡淡看着下方吴矢,突然起身,走至其前,双手扶起吴矢的手臂。

吴矢顿时面如土色,低下身子失声道:"陛下不可!"

男子拉他上位,微笑,"有何不可?"

吴矢慌忙低头拱手,"自古君臣之礼,陛下怎能允臣逾矩?"

男子正色道:"卿勿需妄自菲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一人定不能执掌如此江山如画。"

吴矢忙道:"陛下当然可以,陛下是少有之圣明君主,古今尚无人可及。若陛下如此自谦于己,又有谁能执掌天下?"

"汝曰不然。朕固然可以委以江山,但未必会有如此成就,自古拜贵不拜贫,但朕以为,拜则以圣不以贵。无所谓身份使然,心之坦荡则可以装天下,王侯将相非生来有异。"他目光炯炯,直视吴矢,"若子为贤,拜子何妨?"

吴矢心中巨震,胸腔一股浩然难抑之气,他正色作揖,一字一顿道:"吴矢一生效忠陛下,为吾皇拓此万里江山!"

"好,江山如画,可得知己几人同游?吴矢,得一贤臣,胜于兜鍪万千啊。"男子道。

吴矢看着他满足的表情,却未曾忽视他眼底寂寥。

陛下,知己贤臣,又怎能携手一生?高阙孤冷,又怎能自欺欺人?了却牵挂,又怎是一句轻言?如此深情,又有孰能轻相忘?

子夜月圆,年复年,花魂冷月断肠人。

七夕银河,岁又岁,灯影暖阁雕花门。

生死不过,输给轮回。

“吴矢,听说今天百里王收徒?”皇上笑着问。

“是,听说其徒弟非同寻常。”吴矢答。

“去看看。”

“是。”

吴矢抬头看向窗外,天色过午,日头不小,柳叶绿茵茵的颇是惹喜,是个好天气。

但这宫里却冷得很。

“王爷收徒派头倒是不小呢!”

“是啊,收个徒弟都要大摆筵席。”

“不知这徒弟是谁,蒙王爷如此宠爱。”

“想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百里王爷多年来也不曾收徒,这回不知道怎么了。”

“着急了呗,一身医术无人可授,莫非等着失传吗?”

“不是还有百里世子吗?”

先前说话的那人闻言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百里世子不得王爷宠爱,听说母亲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世子这位子都是他母亲临死前哀求着王爷给的。”

另一人露出了然的神情,“难怪啊……可不是还有其他儿子吗?”

“二公子几年前出外游玩,遇上劫匪如今还不知死活,朣三公子是这景阳一霸,哪里肯学?”

那人表情惋惜,“所以只能传授外人了?”他叹一口气,“要说这大家族也没什么好,人人都烦心得很。”

“嘁!再怎样也比你我过得好!”

……

吴矢撩起帘子一角,看了片刻放下帘子,淡淡一笑。

……

“湾苏公子,有客人找您。”小厮低头在门外禀报。

屋内的男子抬起眼,片刻笑了笑,“请他等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