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断有丝连

第五十八章 藕断有丝连

两个女孩惊疑地盯着孟飞云看了好一会,一个女孩忽然笑道:“飞云无风,一定没错。”说完又仔细的对着孟飞云上下打量,直把孟飞云看的脸上发烧。

看了一遍又连续地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莫不是也要和我们一样去学校吧?”

孟飞云连忙道:“我正是要到你们学校去的,不知你们两个为什么提前回校,是有训练任务吗?”

爱笑的女孩抱怨道:“都是梦洁在捣乱,放假时说好了的,要带我们去天河淀看荷花,谁知她却提前返校,还叫我们两个去陪她,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我们为什么,只说很想我们俩。”

孟飞云满脸惭愧,欲言又止。

戴眼镜的女孩望着孟飞云若有所思,迟疑的说道,看你的神色,莫非出了什么差错。

孟飞云听了慌忙道:“没有,没有,一句话说不清楚,等一会我慢慢地再给你们解释。”说完连忙把两个提包放在椅子下,让两人挤着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先问了两个女孩姓名,原来爱笑的女孩叫作喜妹,戴眼镜的女孩叫做若静,都是梦洁在学校中最要好的同学。

孟飞云将认识梦洁的过程,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喜妹,若静听了议论半晌,唏嘘不已。

孟飞云叹息道:“不知梦洁现在怎么样了,我要想方设法见一见她。”

喜妹听了动容道:“不管梦洁怎么想,我们也要让她见一见你,起码听一听你的解释。

几个人说话间,又已经听到广播。孟飞云早把两个提包拎在手中,怕走散了,几个人亦步亦趋,随着人流通过检票口,上了车直到帮两个人安顿好了,这才去找自己的座位。随着长长的汽笛声,火车缓缓起步。

外面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回想今天的奇遇,又想起自己做过的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或许这是上天早已安排好了的。孟飞云胡思乱想,累了一天,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

因为是普通的客车,走走停停,整整行驶了一夜,到第二天早晨八点多钟这才到站。

几个人下了火车,孟飞云拎着两个提包,紧紧地跟在两个女孩后面。先坐了七八站的公交车这才步行者向校区走去。

这是一个特殊的城市,大街小巷栽满了国槐,此时正是槐花开放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槐花香味,马路两旁全都是谢落的花瓣,厚厚的铺了一地。

燕赵大学在这个城市的城乡结合部,教学楼住宿区足足站了二百余亩地。正是假期,校园中冷冷清清。

到了校园门口,孟飞云便止步不前,喜妹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急着要见梦洁吗,为什么不走了。”

孟飞云道:“我是很想见她,但如果她不想见我,我这样贸然进去,她便没了退路,这样会让她很难堪。还是你们先告诉她一声,就说我在门口等她。”

“想不到你还这样迂腐,也好,那我们就先为你通风报信。”两人说完从孟飞云手中接过提包匆匆向住宿区走去。

孟飞云目送两人进入校区,兴奋之中又有些忐忑不安,在槐树下来回的转着圈,烟也一颗接着一颗。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正在望眼欲穿的时候,见喜妹一个人满脸愁容的赶了回来,孟飞云迎着喜妹紧走两步却不敢发问。

喜妹叹息一声说道:“真不知你们两个是怎么了,一个不愿进校门,一个知道了,急匆匆的便要见你,比我们走的还快,可是走到半路却又反悔,我们两个好说歹说就是不动了,她还给我们讲了一大堆道理,说自己是个灾星,已经连累了你;还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这一段时间心情刚刚平静了一些,若再见你就会重新坠入苦海。”

孟飞云听了好似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心也凉了一半。沉吟半晌叹道:“这样看来,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喜妹听了劝说道:“先不要灰心,虽然她不愿见你,但叫我给你带来了一封信,她说你看了自会明白。”说着掏出一个纸包,就像医生包的药包一般。孟飞云接过来见纸包表面写着一首诗。

谁将槐树栽路旁,

花蕊初开已泛黄,

落地更兼风和雨,

那堪连子结苦长。

打开纸包里面包的全是槐花的花瓣,孟飞云看着手中的花瓣和纸上的诗句,已明其意,低头沉思一会,又在口袋中乱摸,只见他将槐花的花瓣一下子全部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看的一旁的喜妹直皱眉。

孟飞云又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拆开了,将嘴里嚼烂的花瓣放在锡纸上卷成了一个卷,一只简易的笔就做成了。他蹲下身子把纸平铺在大腿上,用和着唾液的苦汁,断断续续的也写了一首诗:

难比桃李艳,

春后迟迟发,

明知结豆苦,

谁还恋此花!

孟飞云将纸折叠好了,交与喜妹。愧疚地说道,她见不见我总要麻烦你一趟,为我传个话。

喜妹连忙道:“你帮了我俩一路,现在给你传个话是应该的。”说完又匆匆的返回校区。孟飞云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喜妹远去的身影,心中说不出是希望还是失望,嘴中的苦味早已不觉。

又等了几十分钟见喜妹风风火火赶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对孟飞云抱怨道,你们两个这是要把我折腾死才甘心。

说着将一片折叠好的稿纸和一只笔交到孟飞云手中。一边擦着汗又说道,真不知你们在搞什么鬼,他刚才看了你的信,恨得直跺脚,急得要哭,我以为你肯定没希望了,正为你担心,谁知事情却又有了转机,可能是怕你再吃槐连花,还让我带了一只笔给你。

孟飞云急切地拿过来,但见上面仍然是一首诗。

点点滴滴在心中,

历经磨难怎从容,

千言万语犹未尽,

化作香丝一片情。

孟飞云念了几遍再看看手中的钢笔,脸上忽然露出欣慰的笑容,对喜妹道,苍天可怜我,总算没有白来,她已经同意见我了,快带我去见她吧。

喜妹在旁却装作莫明其妙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现在愿意见你,我怎么看不出来。”

孟飞云解释道:“这是一条谜语,谜底便是她送来的笔。”

喜妹拿过去又看了一遍,这才又装作恍然明白地解释道:“我知道了,点点滴滴是在说墨水,历经磨难是说笔尖在纸上写字,后两句是说墨水还没用完,用了的墨水已变成了字 。更深层的意思是说她并没有忘记你的好处,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我真的是糊涂,你若不说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孟飞云道:“不是你糊涂,是你没在意,我若不是看到她送来的钢笔,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呢。不过单从字面意思看,也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拒我于千里之外了。先不说这些,还是快点带我去见她吧!”

喜妹嘻嘻笑道:“刚才让你进时,你不进,现在却着起急来,见她之前总要有所表示!”

孟飞云急忙道:“没问题,你让我应承什么,我便应承什么,全听你的就是了。”

喜妹眨一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这些个词儿太俗套了,还不如也编个谜语回应一下。”

孟飞云苦笑道:“我明白了,你现在不替我担心了,便又开始难为我,总之不叫我安生。”

喜妹笑道:“都说你是个才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刚才只一会儿工夫便写了一首诗。编个谜语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怎么能叫难为你。”

孟飞云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刚才紧绷着神经,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才写了几句顺口溜,现在精神松弛了,就编不出来了,我把刚才的谜语改写一下吧。”说完念道:

千言万语不能说,

此生注定纸上磨,

丝丝缕缕全是泪,

点点滴滴作银河。

喜妹听了嚷嚷道:“你这是把刚才谜语中的词儿颠倒了一下,谜底也没变,算不得数,该着编个新的才行。”

孟飞云听了向四周望了一会儿, 看到远处的杨树枝上有几只喜鹊翘起长长地尾巴正在喳喳的鸣叫,随口说道:

叼起枯枝搭高窝,

飞来跳去唱喜歌,

一朝云集九天上,

好叫牛郎过银河。

喜妹高兴地拍手笑道:“你还真行,编谜语的同时,还不忘讨好求情,两条谜语,用了两个银河,我可不是王母娘娘,还是带你去见她吧。”

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纠缠清,也不怕梦洁吃醋。说话间见若静笑吟吟的拉着梦洁已经到了校门口。

孟飞云重新看到梦洁,见她显然消瘦了许多,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千言万语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梦洁此时望着孟飞云含羞带怨欲语还休。只不过二十来天的时间,却似过了千年一般。

喜妹若静两人那管这些,围着孟飞云唧唧喳喳说个不停。若静得知孟飞云为喜妹编了谜语,也吵吵起来。

孟飞云一心只在梦洁身上,哪有心思去理会,还是梦洁出来打圆场,让孟飞云随意编几句打发她。孟飞云想了想对若静说道:“我记得你是第二排的第四位应该是十二花神中的菊花,我原先曾写过一首咏白菊花的诗,送给你好了。”说着拿出刚才的纸笔在背面写起来,写完了又寥寥几笔画了一只菊花交与若静。

若静如获至宝,拿在手中,轻轻地念着:

寂寞凭人语,?

昂首傲重阳。?

枝立如松柏,?

花开似雪霜。?

西风吹不落,?

玉露润冷香。?

莫道无颜色,?

气节压群芳。?

喜妹又道:我来来回回跑的脚疼也没得到墨宝,你一来便赠你一首好诗,还附加着画。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