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红书字字血

第四十五章 一封红书字字血

原来觉得自己调出办公室只是个偶然,调出来之后便已完事大吉,现在看来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将自己调出来不是目的,只是个手段而已,真正目的是要逼自己就范。

想到此处心不住的往下沉,再想到博士最后几句话,已经明朗化,不日便可水落石出,更是心惊,难道说梦洁顶不住各方的压力已经妥协。想到此又急急忙忙拿出信来,上午时不曾细想,此时越看越是疑心,首先是梦洁回到家时的情景只字未提,接着是自己调到水产局的事她又如何知道的,真的有训练吗?训练有那么紧张吗?

急急地返回学校,该不是有意的要避开自己?越想越是心烦,烟也一颗接着一颗,在屋子里团团乱转,恨不得立刻见到梦洁,问个究竟,拿过纸笔便要写信,可拿起笔来又不知该写些什么,望着桌子上的纸呆呆的发愣。

转念又想,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信若发出去,岂不让她笑自己神经过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不急于一时,该着静观其变才好,倘若真的到了已经不可收拾的地步,便是再着急也没有用处,此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梦洁身上,不要被家庭所左右。

孟飞云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躺在床上希望自己睡上一觉,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只好又坐了起来,反反复复折腾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听得楼道中有人走动,赶忙翻身坐起,见窗外天光大亮,知道到了上班的时间,连忙洗脸,整理被褥,伸了个懒腰,打一个哈欠,揉一揉仍然发困的眼,心想这一天该不会有什么坏消息。

心中想着来到窗前,打开纱窗透一透屋中污浊的空气,但见码头上船来船往,人如蚂蚁般挤着疙瘩涌向游船,远处的太阳光芒四射,水势浩荡。忽然又想起博士那火水不济的卦来,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念头充满了脑海,难道这一卦真的就是我的?

自从到了水产局天天应该是这种景象,从来没有注意过,看来是天不佑我 。

正在胡思乱想,门被推开,阮玉霞手中拿一封信走了进来,说道:“你得信真不少,昨天一封,今天又有一封。”说着递给孟飞云,还没等阮玉霞离去。

孟飞云已急不可待地把信打开,心也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飞云哥,请允许我仍然这样称呼你。?

? ?接连着给你写两封信,你一定感到奇怪,但理智告诉我,不能不这样做,因为我已经答应母亲与你断绝来往,再这样欺骗你,就成了卑鄙的小人。

其实我并没有接到学校的什么信件,更没有什么所谓的训练,我是在大姐的陪护下,买好了火车票,于五天前返回的学校,一是我没有勇气再面对你;二是不愿再面对我的家人和亲朋,我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静静地思索。

连日来的重重打击,已使我身心疲惫,再也经不起折腾。回到学校想了一天,犹犹豫豫地做出了决定:

一是不愿立刻告诉你这残酷的事实,怕你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二是我心中仍存了一丝丝的侥幸,希望能苦熬几年,等待时机,因此简短地给你写了一封信,先稳住你的心。

彷徨地把信发出之后,才知道我这么做是在自欺欺人,只能给你造成更大的伤害,因此连夜又写了这封决绝信,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如此。

如果说是命运使我们相识,倒不如说是我的幼稚,天真和充满诗意的超现实的幻想,使你闯入了我的世界。

我性格外向,人们都说我是个假小子,我也以有男孩子的性格感到自傲,对男性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我羡慕他们的豁达大度,宽广的心胸;而女人正好缺乏这点,我讨厌她们的小肚鸡肠,不愿与她们来往。

我觉得好朋友未必非是同性,异性又有何不可,纯洁的友谊何必要分性别呢?俞伯牙摔琴谢知音,不就是同性的知音吗?因此抛开世俗的理念,在不知道你家住哪里,何方人士等等情况下,冒然的便给你写了信,想交你这样的朋友,从中学习知识,充塞我空虚的灵魂。

我的父母对此一无所知,我的同学也有反对的,也有赞成的,各执一词,但大部分都表示和异性交往,关系一定会发展到超出朋友的范围,但我却无所顾忌。

在后来的交往中,你那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开阔的胸襟,温柔的秉性,使我如痴如醉,特别是你那诙谐、幽默、风趣、富有哲理的语言让我倾倒,我希望在这浪漫的充满诗意的梦境中潇洒一生。

可是好梦不长,自那日相别之后,我的父母和几个姐姐全部在家中等着我,就好像我犯了滔天大罪,口诛笔伐,罄竹难书,就差动手。

当时的场面无法用笔墨形容,更把你说的一无是处,一些难听的话不堪入耳,但无论別人怎么说,我依然相信你是个老诚持重的君子,绝不是见异思迁的浮浪子。

接连着两天都没办法出门,朋友亲戚明着探望,实则规劝。我原以为能轻松的应付过去,可实际情况却大相径庭。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不管什么原因,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看来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我无法冲破层层围堵,更不愿看到你为了我去忍受他们的羞辱,折磨。所以我当了可耻的逃兵。

半年多的相处,我深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具有淳朴善良的美德。

我是个可恨之人,可怜之人,害人之人,我已经对你造成了事业上、心灵上的创伤,这杯苦酒是由我酿成,却也要你来喝。我心中也十分难受,虽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在这里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来表达我的内疚,虽然她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此生不能相守,但你依然是我最敬重的哥哥!?

天涯何处无芳草。但愿哥哥挥利剑,斩情丝,早结连理,事业蒸蒸日上,请接受妹妹的祝福吧!不然我会更加痛恨自己。

信发出时我已经买好了去内蒙古的火车票,想到宽广的草原上去对天忏悔。”?

孟飞云一口气看完信,此时才发现,整封信是用红笔写成,密密麻麻,红红的一片,似鲜血一般。孟飞云已彻底绝望,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中也没有丝毫的痛楚,只觉得浑身麻木,血液已经凝滞,身体的各个部分已不是自己的一般。

呆坐了良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上渐渐的有了感觉。他努力的稳住心神,不让自己丧失意识,又等了一会,这才用颤抖的手拾起散落到地上的信纸,慢慢地,轻轻地折叠好装入信封,又找出昨天的信一并放入原来的信件当中把它锁好,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努力的要回想梦洁的容貌,可是原来心中那清晰的脸庞此时却有些模糊,一时间千头万绪一齐涌向心头,不知该想些什么。

似这样不知坐了多长时间,楼道中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阮玉霞又推门进来,口中说道:“不要只顾了看信,忘了吃饭。”见孟飞云呆滞地坐在那里没有反应,便凑了过来关心地道:“我看你脸色发黄,眼也发红,是不是不太舒服?”

孟飞云赶忙道:“没有,没有,只是昨晚睡得晚了,等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

阮玉霞道:“男的都是这样,生活一点规律也没有,你看连碗都没有刷,快点去吃吧!一会就晚了。”说着回屋收拾东西匆忙的下楼回家去了。

孟飞云站了起来,觉得身上有些乏力,也顾不得许多,摇晃着把饭打回来,却没有胃口,知道自己早晨饭也没有吃,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只一会儿功夫便觉得胸口有些郁闷,吃下去的东西顶在了嗓子眼,来回翻腾,他赶忙奔向厕所,还没到的便池处胃中的食物便如喷泉般涌了出来,直呛得眼前金星乱闪,眼泪直流,吃下去的东西也吐出了大半,心中却好受了一些。

他返回屋中拿了脸盆把厕所冲洗了一遍,坐回椅子,浑身虚汗直往外冒,人也似虚脱了一般,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可是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