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渔家

第三十七章 夜宿渔家

老太太见梦洁手中拿着刚换下来的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便道:“怎么也是淋湿了,还不如我用净水给你们洗一下,干的会更快些。”

梦洁赶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行了,这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

老太太道:“有什么麻烦的,若不是下这么大雨,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会来我家?”说着找了个大盆倒上水。

梦洁连忙蹲下来,把衣服放入盆,衣服本来就是干净的,只是沾了些泥水,只三两下便又洗的干干净净。她用力地拧了又拧,直到再拧不出一点水滴,找了个椅子晾在上边。

老太太似乎想起什么,又到里屋箱子里去翻腾,一会拿着一个电熨斗走出来,嘴里说道:“这是我闺女过年回家时带回来的,如今她买了个新的,旧的便没拿回去,我又不会用,一直放在箱子里。”

梦洁见了很是高兴,连忙接过来,到里屋接通了电源,只一会功夫便把衣服熨干了。两个人换回衣服。

老太太看看梦洁,又看看孟飞云口中称赞不已。

两个人第一次到水乡的老百姓家中做客,一切都觉得很新鲜,忍不住到处乱走乱看。

老太太也便跟着二人转悠,一边收拾一边说着,“我闺女轻易不回家,就我们老两口,平时里我还要编席、织网,顾不得收拾,不要笑我们就行。”

梦洁道:“叫我擦也擦不了这么干净。”

孟飞云转了一遍走到门口向外张望,见外边的雨依然刷刷地下个不停,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无奈地返回来,见老船工一个人坐在里间屋不言不语,备受冷落,便有心与他攀谈一会。

见桌子上有一个铁盒,盒子中放着卷烟纸、烟叶,便又想起自己的烟卷,连忙找到书包,从里面掏出来,烟盒外面已经湿了,里面的烟卷,倒还能抽,便拿出两颗将一颗向老船工递过去。

老船工连忙摇手,指了指铁盒说道:“原先抽,现在已经戒了,我老婆还在抽。”

孟飞云又走到老太太近前,将烟卷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也不客气接过去夹在手指间。孟飞云找来火柴又替他点着了,自己也跟着抽起来。

外间屋空间本就不是太大,靠墙放着捆好的芦苇,灶台旁又堆了些柴草,老太太和梦洁便到西间屋里去了。

孟飞云一边抽着不由自主地便又走到了门口,见外面的雨感觉比刚才小了一些,便探出头去向四外张望,但见头上的天空明亮了许多,云层也薄了很多,雨势渐小,不由得心中欢喜,守在门口继续看着。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风又刮了起来,眼见得黑云被撕扯成一块一块的,在天空中翻滚,雨也跟着时大时小。

此时老船工也从里屋走出来,蹲在了门口,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外面,等候着雨停的那一刻。

西间屋里老太太和梦洁谈兴正浓,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时地传出梦洁咯咯地笑声。

又过了个把钟头,天渐渐地暗下来,风小了,云彩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慢慢地聚拢,不一会儿又把天空遮的严严实实,雨又啪啦啪啦地大了起来。

老船工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孟飞云知道已经没了回去的希望,虽然遗憾,却也是无可奈何,心中反不似原先那么着急。

老船工在外间屋转了一圈,高声道:“天黑了,快做饭吧!”说着拉着了电灯。

老太太和梦洁两个人笑盈盈地走了出来。对孟飞云道:“我若留你们时还不一定留得住,现在老天爷不让你们走,就在这里委屈一宿吧!”

孟飞云不好意思地道:“只是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太太道:“千万别再说麻烦的话,我们老两口,一有重活,便求别人帮忙,街坊四邻也从没嫌过麻烦。你们只是在这里住一宿,有什么麻烦的。”一边说着开始点火做饭。

孟飞云此时已不再关心外面的雨是大是小,只是觉得欠了老两口的情,不知如何回报。

时间不长饭便做好了,几个人吃过饭,梦洁帮助老太太刷了锅碗,老太太又嘱咐几句,便和老伴到东间屋休息去了。

孟飞云和梦洁自然到了西间屋。孟飞云小声对梦洁道:“不知你怎么哄的老太太这么高兴?”

梦洁神秘的小声道:“不是我哄她高兴,而是她在哄我高兴。”

孟飞云笑道:“吃着人家,喝着人家,还要宿在人家里,凭什么要哄你高兴?你本事也太大了。”

梦洁道:“你想想,她女儿轻易不回家,老伴最近也不怎么在家住,平时里找个说话的都难,见了咱们自然高兴。”

孟飞云道:“说的也有道理。再看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顶蚊帐,蚊帐中还备好了被褥。”

孟飞云心道:“怪不得不着急,原来早已打算宿在这里了。

心中正想时,只见梦洁已脱了凉鞋,钻了进去。孟飞云道:“这才叫‘洁’足先登。”说着也脱了鞋钻进蚊帐里。

梦洁道:“我以为你不怕蚊子咬呢!”

孟飞云道:“便是蚊子不咬人,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里边,怕你睡不踏实。”

梦洁道:“君子千里同舟,小人隔墙易宿。让你睡在我身边,我心里才不踏实。”

孟飞云道:“若论我们两个,我是大人,你才是小人儿,你若把我当做小人,那我们就一宿不睡,说到天亮。”

梦洁道:“我也正想对你说呢,这半年来光是写信也没有写多少句,正好有这个机会让我们可以彻夜长谈。”

孟飞云道:“那就这样说好了,谁也不许打盹。”

梦洁道:“你先教我一个对付老师的好法儿,不想上他的课时就干些别的,比如给你写信,又不让老师发觉。”

孟飞云道:“千万可別这样做,你想老师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别说是搞小动作,便是没好听他的课,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梦洁道:“那次我上课时装作做笔记给你写信,他应该没看出来。”

孟飞云道:“你这点小聪明,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想做笔记的思索和想信中词语的思索能一样吗!你的眼神必定会游移不定,没给你难看,不代表老师没发现,或许因为你是女生,给你留着面子。

男生就不好说了,我上学时便被老师逮住过一回。那次是上农药老师的课,我见他圆脑袋,小鼻子,戴一个深度眼镜,身材较胖,特別是屁股较大,很有特点,便偷偷地为他画了一张素描,特别是把屁股画的比较夸张。

课间休息时,我正在扎着头欣赏我的作品,哪知老师走过来,拿在手中看起来。我心中突突直跳,老师只说了一句话,便把我臊的无地自容。他说,画得不错,有时间给你办一个画展,这一幅我便先收藏了。”

梦洁笑道:“我猜的出你当时的狼狈不堪的样子,一定是脸红红的,扎着头不敢看老师,垂手而立。”

孟飞云道:“你便似看见一般,就是那个样子。后来好一段时间,一上他的课便感觉不自然。我这算是好的,我的同学当场便下不来台,后来还因此留下个笑柄。

那是刚入学不久,政治色彩还较浓,我们上过一段政治课。我的这个同学叫常胜,喜欢看武侠小说,当时政治老师正在讲社会的基本矛盾,我的同学把一本小说藏在课桌里偷看。我们老师便停下来不讲,两眼直盯着他看,一时间同学们也全都望向他。

他看得入迷,一点也没发觉。

我的老师突然提问,我的老师是山西人,说话有点醋味,我给你学学。然后用山西话道:“常胜同学你说说什么是基本矛盾?”

常胜听到点他名字,匆忙间站起来,根本没听见老师问的什么,站着发愣。

老师又重复一遍,“你说说什么是基本矛盾?”

对于基本矛盾我们考学时个个都背的滚瓜烂熟,自然难不倒他,略一思索便背出来。

我们老师见没难住他,又用手一指教室前的一棵梧桐树说道:“你说说这棵树的基本矛盾。”

我那个同学立刻便傻了眼,哼哧半天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

老师又道:“请坐吧。”人们哄堂大笑。

从此之后,有的同学便叫他常矛,更有爱逗的,还给他编了几句顺口溜:武侠真个好,个个是英豪,若遇山西雁,常胜也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