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向谁表忠心
第二十四章 更向谁表忠心
经过这次唱歌,喜莲更被孟飞云迷得神魂颠倒,有事无事经常到孟飞云屋中转一圈。开始时人们还驻足望一下,时间一长,便都习惯了。
孟飞云本就是郭县长的秘书,和她女儿来往密切一些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即便是不正常,两个人都是未婚青年,又在郭县长的眼皮底下,郭县长都不说,那个人敢胡言乱语。
这天下午下了班,孟飞云又被阮主任叫住,陪他下了几盘。
待众人散尽,阮主任便也不摆棋再下,对孟飞云道,“快半年了,每次都是让你陪我下棋,却从没有闲聊过,今天没事,便闲扯一会儿。”
接着便问道:“听说你老家离咱们这有二百里地,当时上班为什么没留在老家,而来到了天河呢?”
孟飞云道:“我老家再不好总是老家,谁不希望在老家上班?何况我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同学、老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硬把我分到这里来了?
后来我想,可能是我们县的人多,天河县的人少,上边统筹安排,便把我们县的分过来一个,找个平衡。
我的两个同学一个姓王,一个姓刘,若按姓氏笔画,我排在最后,又没有关系可找,稀里糊涂便把我踢过来了。”
阮主任呵呵笑道:“说得有道理,这也是咱们有缘分,否则谁陪我下棋。”
接着便又问道:“来这里快一年了,还习惯吗?还想不想调回老家?”
孟飞云道:“家里边希望我能回去,我倒无所谓,哪里还不一样。况且我在这里也结识了一些朋友,又有好玩的地方,闷得慌了可以到大淀中去玩。再说便想回去,也不是我说了算。”
阮主任听了赞道:“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说不定在这里比在你们老家会更有出息。原先便听你说过上边还有好几个哥哥,家里边也不缺你一个,若要孝顺父母,给他们多寄些钱也就是了,再不行等他们上了岁数,还可以接到你这里。”
孟飞云自豪地道:“我们弟兄之间的关系非常好,也都非常孝顺。再说我父母身体都很健康,短时间內还用不到我,我过好了,我父母自然也就高兴。”
阮主任笑道:“这便更好了,不知去年回家时,有没有给你介绍对象的?”说完把身子向前挪了挪。
孟飞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怎能没介绍的,不过还没等我说话,我母亲便回绝了,说我哥哥还没定亲,不会先忙着给我定婚。”
阮主任笑道:“也对,也对,你母亲考虑的更周全,不过有合适的也应该先谈着。现在的年轻人,特别是象你们这些上过大学的怎么也得谈一段时间,互相了解了才能定起来。”
孟飞云道:“我母亲的话不能不听,何况我本来岁数还小,也不到结婚年龄,不着急。”心中笑道:“我便着急也不行。”
阮主任听着时,掏出烟和纸,熟练地用两只大手将纸里放上烟,卷成了个喇叭形。孟飞云赶忙掏出火柴为他点燃,随后自已也点了支烟抽起来。
阮主任抽了几口又道:“你们几个秘书差不多都已经是党员,没有入党的也已经交了入党申清书,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孟飞云道:“我并非不想写入党申请书,一个是我调过来的时间还短;二是散漫贯了,自已也觉得还不够资格;另外就是在学校时曾连写两次入团申请,却碰了个软钉子,直到快毕业时才被批准加入共青团组织,所以这次不敢冒然便写入党申请书。”
阮主任听了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也谈谈对党有什么样的认识。”
孟飞云郑重地道:“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是中国各族人民利益的忠实代表,是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实现共产主义的社会制度为最终目标,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党---”
阮主任笑道:“我今天又不是代表党组织找你谈心,所以没必要那么严肃认真,你这些个照本宣科的话我已经听得烦了。”
孟飞云道:“若脱离党章,我说的话便不负责任了。”
阮主任道:“我就是想听你说说心中真实的想法,文化大革命那一套早过时了,谁也不会给你扣帽子。再说今天只是闲扯。”
孟飞云这才放松下来,也笑道:“若是闲扯我便随意说了。其实我并不关心政治,当年我高考时,政治得分最少,到现在政治理论仍然停留在初、高中时的水平。那时候学的是科学社会主义,我也只记住了一个词,叫‘剩余价值’。
资本家利用他的资本,靠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来剥削工人,社会主义是要逐步消灭私有制,最终实现共产主义。”
阮主任道:“这些都是课本上的,我想听听你对现实的看法。”
孟飞云犹豫一会儿试探性地说:“现在大力发展乡镇企业,可据我所知,这些都是个人的私有企业,我不知道这些私有企业主和资本主义的资本家之间有什么区别?另外,过去从私人手中把土地收归了集体,可现在却又分回了各家各户,这些我都不太明白。”
阮主任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些事不光你想不明白,好多人都想不明白,我也只是自己瞎想。
国家之所以采取这种方法,应该只是权宜之计,通过私有制来激发人们获取财富的野心,换句话说是解放生产力。我们国家毕竟太穷了,要想在短时间内赶上去,就要无所不用其极。
更何况我们国家是从半封建半殖民地直接过渡到了社会主义社会,按照马克思主义理论,社会主义应该是从资本主义发展而来,应该比资本主义更优越才对,可是如果单从物质角度来讲,我们与现在的资本主义国家相比却相差甚远,科学技术更是落后,不想点绝招是不行的。”
孟飞云道:“有一利必有一弊,有所得必有所失,私有制能刺激经济的发展,但同时也是资本主义思想产生的土壤。如果没有这些土壤,资本主义的思想就不容易产生,有了这个环境可就不敢说了。
就好比让一个和尚住在姑子庙里,你要他不去看,不去想,这怎么可能呢?便是柳下惠,让他坚持一时还行,天天坐在怀中,怎敢保他不乱性,何况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柳下惠’?”
阮主任哈哈大笑,“看起来你当不了柳下惠。”孟飞云也笑了,“我怎么能当柳下惠,花花世界我还没看够呢!我又没有修行过,哪有这般定力,便是修行的人,道行浅的也不行。
你看那念佛的,总是闭着眼,不敢看,手中要么捻着佛珠,要么敲着木鱼,即便这样也免不了走思,还要时不时的听一听那铃铛声,警醒一下。”
阮主任又是一阵大笑,“想不到你还有些慧根,下辈子拜在弥勒佛的脚下,让他收你做弟子吧!”
孟飞云也哈哈地笑了起来。
阮主任原先只是和孟飞云下一下棋,看他虽然棋术高一些,平时里却很木讷,哪知这一敞开了谈,却是风趣的很,心道:“难怪老郭家喜莲会喜欢他!”
想到此又道:“看来你对改革开放还是有一定的看法的。”
孟飞云忙道:“我可没说改革开放不好,对改革开放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因为我沾了改革的光。如果没有高考制度的改革,像我这样的就没有上大学的机会,只能做一辈子农民。
就像老百姓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下来去打洞’,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发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难上加难。
所以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总是希望改革,因为只有改革才有翻盘的机会,否则你只能是原地踏步。”
阮主任笑道:“你小子这不是‘屎壳郎变知了---一步升天’了吗!”
孟飞云道:“我算什么,我的同学,有的分到了北京,有的分到了省厅,分到地区的更多,人家那才叫‘飞机上放鞭炮---高声(升)’。”
阮主任道:“有关系的自然分的要好些,这可没法比,人比人比死人。”
孟飞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可没有更多的奢望,‘世人都说路不齐,别人骑马我骑驴。回头看看推车汉,比上不足下有余’,我的同学还有分到乡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