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情谊真

第二章 谁能情谊真

薛莲皱着眉头赶忙问:“那他女儿后来又怎么样了?”

孟飞云叹了一口气:“貂蝉虽然保住了工作,但被贬到了郊区的一个初中去教学。她自知当年对不住我老师,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她女儿小时问起爸爸一事,貂蝉也无法细说。等到女儿稍大一点才知道根由,也曾跟着她妈妈的同学悄悄地来看我老师,但当时我老师正走背运,怕她女儿受到牵连,更不敢让別人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过了这么多年。

薛莲听了孟飞云的讲述,对魏济一家的遭遇感到很难过,不由的两眼发湿,愣了一会儿,忽然天真地对孟飞云说:“你要成了他家的女婿,准能把他们一家子牵扯到一块儿。”

孟飞云笑着摇了摇头:“你这ㄚ头片子怎么净想歪理儿,你爸爸他们的话是大人们在开玩笑。你怎么不想想,我老师和你爸爸是同学,他的女儿能有多大?”

薛莲自已也觉得冒失,不由的一咋舌,自已也笑了。

正说话间,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迈着方步走了进来。只见他不到一米六的个子,上身穿着半旧的黑呢子制服,敞开着胸襟,里面是一件人工织的高梁红色羊毛衣,最显眼的还是头顶,虽然从左边和后脑勺上拢过来几缕长发,但怎么也无法掩盖那秃的已发亮的脑瓜顶子。

这个人正是孟飞云刚才念叨的博士,也是三大闲人之一。只见博士打量了一眼屋中的场景,狡黠的一笑,这一笑使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呲开的嘴唇里露出了尚粘着菜叶的两棵金牙。

孟飞云怕他口无遮拦,赶忙指着薛莲介绍,“这是薛县长的女儿薛莲。”又指着博士介绍道:“这是科委副主任吴仕运,也是大名鼎鼎的‘博士’。”

博士听了这番介绍也变的一本正经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抽了多少烟也不怕把丫头呛着。”

听了博士的话,孟飞云这才注意到整个屋子里都是烟气,被门口的冷风一吹上下翻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博士接着说道:“只知道抽烟又忘了打饭了吧!今天伙房里做的白菜馅饺子,我包的多还给你留着呢!”

薛莲听到打饭,一下子也想起自己干什么来的,连忙说,“飞云哥,刚才忘了正事,我爸爸让我告诉你让你去我家一下,他有点事要跟你说。我也没吃饭呢!不如到我们家再吃。”

孟飞云听薛县长要找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否则不会让薛莲亲自来找他,赶紧收拾了一下并对博士说,“我先到薛县长家去一下,回来再陪你遛大堤。”说完便随薛莲出了门。

这是个规模不算太大的县城,方圆有4平方公里,县城四周围着大堤,南边是天河大桥连接着通向地区的公路,向西、向北通向乡村,往东是通向大淀的码头。

县政府大楼坐落在城区西南方向,从政府大楼出来向北约摸九百多米就是薛莲的家。这里的住户大部分是县里的公职人员,一些县级领导也住在这里,人们习惯的把这块叫做政府家属院。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很快便到了薛莲家门口,见院门仍然开着直接便进了客厅。

说是客厅实际上不到二十平米,靠北墙放着一台十四英寸的彩色电视,东墙一个园桌,园桌上方挂一件老式挂钟,桌子下有几个方凳,西墙根是一排旧沙发,沙发前摆一个玻璃茶几。屋里摆设虽然简陋,但却干净整洁。

薛莲的妈妈守在饭桌旁正熟练地织着毛衣,上身穿一件浅红色羊毛杉,头发向后挽成一个缵,腰中围一个淡兰色花格的围裙,身材微胖,乍一看倒和沙家浜中的阿庆嫂有些相像。

薛莲妈见他们进来一边让孟飞云坐下,一边数落薛莲:“你这孩子越来越野,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你们等着,我先去端饭。”说着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奔伙房去了。

薛莲一吐舌头算作回答,直奔父母的卧室,那知室內并无一人,随提高嗓门喊了声,“妈---妈---我爸爸呢?”

薛莲妈并不回答,过了一会儿,从配房里端出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

孟飞云说了声谢谢,就和薛莲一块吃起来。

薛莲妈接着织她的毛衣,一边织一边慢慢地对孟飞云说,“你叔叔等了一会儿,见你们没回来先开会去了。”

薛莲插嘴道:“刚过了年,又是星期天,开什么会?准是又去喝酒了。”

薛莲妈本来这一段时间就对薛举有些不满,听了薛莲的话也应声道:“可不是,听说郑县长、郭县长还有你爸爸要带着财政局长、乡镇企业局长,到什么苏州考察什么项目,今天研究考察路线。研究完了,还不就是喝酒。闹不好喝完了还要请人教他们跳舞,说什么思想还要再解放一点,为打造旅游名城而奋斗,领导要带头,……”

薛莲见自己猜个正着,又听妈妈站在自己一边埋怨爸爸,抿嘴乐了,又得寸进尺地嘟囔道:“催着我去叫人,人叫来了他又走了,这不是折腾我!”

薛莲妈为刚才喝酒之事引发了醋意,听女儿嘟囔,又训道:“你还说,八点多点出去,十点多才回来,越跑越野。”

薛莲知道妈妈最近不太高兴,赶忙乖巧又神密地说,“我看见了一幅画,画得很象妈妈你,越看越着迷,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薛莲妈疑惑地问,“什么画会象我?”

孟飞云听着母女俩闲扯,个中情由也猜个大概,此时听薛莲这么说,知道是要哄她妈妈高兴,于是也连忙道:“如果阿姨也穿那样的衣服,保准和画里的一模一样。”

薛莲妈听她俩云山雾罩的,更是糊涂,猜测间薛莲咯咯笑道:“是嫦娥!”

薛莲妈听了,立刻明白是两个孩子在逗她高兴,佯怒道:“我比貂蝉还差不多,我可不敢比嫦娥。”话刚一出口,便觉得不妥。

原来薛莲妈在大学时的外号叫杨贵妃,同学们背后总是把她和“貂蝉”进行比较,品头论足。此时两个孩子一夸她漂亮,又激起了她的虚荣心,自然而然联想到“貂蝉”,随即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心想两个孩子那知这些,还以为自己和历史上四大美女相比呢,岂不叫孩子们笑话自已不知天高地厚。

正犹豫不定是否解释时,薛莲又道:“其实妈妈不但能和‘貂蝉’阿姨比,还能和---杨贵妃比呢!”

平时薛莲和妈妈贫嘴惯了并不害怕,但这样和妈妈说笑还是第一次,不知妈妈怎样反应,因此没等说完话便先站起来,准备挨打时开溜。

那知薛莲妈先是目瞪口呆,旋即满脸通红,随后又显的有些兴奋,不但不恼反倒心里美滋滋地说:“你们两个淘气鬼,知道得还不少,拿我这个老婆子寻开心。反正我也老了,索性让你们笑话个够。”

接着便讲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美好时光。这一讲就象开启了一坛尘封多年的老酒,直把两个年轻人熏得昏昏欲醉。

墙上的挂钟来回摆动,时间很快便到了中午。孟飞云见又到了做饭的时间,连忙告辞。

薛莲母女见劝留不住,薛莲妈便对孟飞云说:“你叔叔临走时交待,不要再等他,让你明天到政府办公室报到。他已经和郭县长、阮主任,以及你们单位说好了,你明天直接找阮主任,具体工作他再给你安排。”

孟飞云听说要把他调到政府办公室,免不了有点兴奋,非常礼貌地对薛莲一家的关心表示了一番感谢,然后匆匆往回赶。

再说博士吴仕运,等孟飞云走后,一个人无处可去,回到宿舍,趴在窗口向外闲望,哼哼着唱道: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我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泛影……并非是马谡无谋少才能……诸葛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了司马到此好谈谈心……只有我和琴童人两个……你就来来来,进得城来听我抚琴……

唱得累了便在屋中踩着鼓点转几圈,偶尔还拿个架势,一直折腾到打饭的时候这才做罢。

饭打回来了也没有什么食欲,正在发呆的时候,门”哐”的一声被踢开,孟飞云一手端―个饭盆兴冲冲进来。

博士象打了吗啡一般立刻来了精神,“来来来,快坐下给我说说有什么好事?”

孟飞云笑道:“哪有什么好事,不过是想调我到政府办公室去上班。”

“这不是好事什么才算好事?值得庆贺,值得庆贺。”说着博士从床下拽出一个塑料桶,“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纯粮食酒,比那八大名酒一点不次,我们也过过年,喝上一杯,庆贺一番。”

孟飞云知道博士爱喝点酒,见他要喝,连忙道:“等一会儿,我给你凑个菜。”说完一溜小跑回了自已屋里,不一会儿,拎回一小袋炒熟的花生米,手中还托着四个腌鸡蛋。

博士见了更是兴起:“来来来,一定要陪我喝几杯。”

“不行,不行,我只喝过啤酒,从来也没喝过白酒,还是你自已喝吧!”

“女人不能说随便,男人不能说不行,亏你还写诗,连酒都不会喝,怎么能写出好诗来?你看历代大诗人那个不喝酒,诗中有酒,酒中有诗,喝了酒写出来的诗才有味。李白斗酒诗百篇---”博士说着端起杯子先喝了一口,一付享受的样子。

孟飞云也是年轻气盛,哪经得住博士这般激将,豪气遂冲天而起,“你不就是想让我陪你喝吗?好,好,好,我就喝一回让你看看。”说完端起另一个玻璃杯,一下便喝了一大口,倾刻间就象一个火炭顺着嗓子眼直烧到肚子里。他忍不住大张着嘴呼气,仿佛要喷火一般。

博士拍手大笑:“好好好,果然年轻,出手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