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易容

   “易容之术,老夫确有耳闻,殿下对此也有兴趣?”沈云曦强作镇定地说道。

   “听闻技高之人能作出人皮面具,可以假乱真。”萧允鸿说道。

   “人皮面具?”闻言,沈云曦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萧允鸿并非是为他而来。

   “不错,不知前辈可会做这个?”

   沈云曦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夫倒是粗通皮毛,不知王爷想要谁的人皮面具?”

   “说来这个人前辈也见过,就是本王的男宠,苏在淇。”萧允鸿不紧不慢地说着。

   沈云曦心中满是疑惑,随即眼睛一转又道:“老夫与这苏在淇只见过一次,若想做出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王爷还得让老夫见见本人。”

   闻言,萧允鸿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说道:“好吧,前辈请随我来。”

   沈云曦不动声色地跟着萧允鸿出去,心里却震惊不已。在淇哥果然在他手里,可萧允鸿居然没杀在淇哥,还把人藏在府里,如今又让他做人皮面具,难不成是想帮在淇哥脱罪?

   但当沈云曦看到苏在淇的时候,这些疑惑和震惊统统转化成了愤怒。昨天还好好的人,如今却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脸颊红肿,发丝凌乱,脖子上是紫色的淤痕,还有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明显是发烧了。沈云曦快步走到床前,替苏在淇把起脉,确定他只是昏睡过去,又伸手欲掀开被子查看,却被萧允鸿一把拦下。

   “前辈只消做好面具便可。”萧允鸿声音低沉地说道。

   “他这副样子,若是不医治,只怕面具还没做好,人便一命呜呼了。”沈云曦盯着萧允鸿,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萧允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开了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沈云曦掀开被子,苏在淇身上竟未着寸缕,也正因如此,那遍布全身的青紫伤痕才显得尤为刺眼。

   禽兽!沈云曦在心里骂道,又把被子掀了掀,想查看一下苏在淇下身的伤势。

   “沈老前辈!”萧允鸿警告似得看着他。

   沈云曦看了看苏在淇,还是把被子盖上,冷着脸说道:“殿下何故如此?”

   “本王的男宠不听话,教训一下而已。”萧允鸿不紧不慢地说道。

   沈云曦深呼了一口气,从衣服里掏出一青一白两个瓷瓶放在桌上,道:“青色那瓶口服,半个时辰应该就能退烧,白色的涂在伤口上,尤其是那个位置。”

   萧允鸿瞥了一眼那两瓶药,道:“如今人前辈已见过,不知面具多久能做好?”

   “两天吧!”沈云曦没好气地回道。

   “太晚了,本王等不了那么久!”萧允鸿看着沈云曦,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云曦盯着萧允鸿,随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明日申时来拿!”说罢,便一甩袖,转身离开了。

   只见沈云曦一路冲回自己的卧房,关上门,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圆凳,将桌上的茶杯茶壶一把扫落在地,又狠狠踹了几脚那红木圆桌,才喘着气坐到一边的四方椅上,口中仍咬牙切齿地骂道:

   “禽兽!”

   另一边,萧允鸿好不容易才把药灌了进去,却惊到了床上的人,一直在皱着眉不安地梦呓着“不要”、“好痛”。

   为了这个人,自己竟然背叛了皇兄,背叛了他从小便发誓要追随的人,而包庇着这个要杀他的人。

   “我一定是疯了!”萧允鸿喃喃自语着,又看向床上的苏在淇,脸上满是不甘,“为什么,你还是选择萧允杰!”

   萧允泽端坐在龙椅中,面色有些苍白,虽然穿着金色的长衫,但还是能看出右肩处缠了厚厚的绷带。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确切的说,是死人,只是那张脸却俨然是苏在淇的脸,萧允鸿垂手立在旁边,道:

   “那日行刺的舞女已被当场绞杀,剩下的便是那日的黑衣人和此人了。”

   “这是苏在淇?”萧允泽看向萧允鸿。

   “不是!”萧允鸿说着,蹲下去,在那尸体脸颊处摸了摸,然后慢慢地撕掉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随即萧允鸿突然跪下道:“这人冒充苏在淇,随臣弟进了宫,都是臣弟疏忽,才酿此大祸,请皇兄降罪!”

   萧允泽眼里闪过一丝阴沉,但随即又笑了笑,道:“允鸿言重了,刺客狡猾,怎么能怪你,起来吧。”

   “人毕竟是在我府里掉了包,皇兄不罚,只怕难以服众。”萧允鸿低着头道。

   “既然如此,便罚俸半年吧。”萧允杰道。

   “谢皇兄!”萧允鸿又叩首谢恩,这才起身。

   “在淇怎么样了?”萧允泽状似无意地问道。

   萧允鸿顿了顿回道:“受了些惊吓,现在府里养着呢。”

   “那日救走刺客的黑衣人可有下落?”萧允杰问道。

   “还在追查,想必与刺客是一伙的。”萧允鸿低头道。

   萧允泽皱了皱眉,转而又看向地上的人问道:“这人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查了,是百越族的人。”

   闻言,萧允泽思忖了片刻,又道:“西南的部族和藩王都是由璟王的西南军镇压,如今百越族有此异动,只怕与他脱不了关系。”

   “确实如此,”萧允鸿点头道,“这半年,璟王一直在扩充西南军,半月前还秘密宴见了五位藩王,只怕要有大动。”

   “璟王不除,后患无穷啊,”萧允泽似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何一定要逼朕手足相残呢?”

   见此,萧允鸿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萧允泽睁开眼睛,看向萧允鸿道:

   “允鸿,朕只有你了,你不会背叛朕吧?”

   萧允鸿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最终还是说道:“萧允鸿誓死追随皇兄!”

   闻言,萧允泽笑了笑,道:“你十五岁那年第一次领兵出征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萧允鸿神色也柔和了不少,道:“这么久的事皇兄还记得。”

   “是啊,这一晃都六年了,”萧允泽感慨地说道,随即语气里又多了几分认真,道:“不过你的事,朕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见萧允鸿没有答话,萧允泽随即又笑道,“好啦,天色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允鸿告退,皇兄也早点休息。”萧允鸿说着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待萧允鸿走远,萧允泽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转而是一片阴狠。

   萧允鸿回道日华殿时,天已经全黑了,听到内室一阵窸窣,知道那人已经醒了。进了内室,看到桌上分毫未动的粥和小菜,疲倦的脸上涌上一丝怒意,转过头,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如今却抱着唯一可蔽体的被子瑟缩在床角。露出的手臂上满是青紫痕迹,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自己。苏在淇对于发生过的事并不完全记得,他只记得眼前的人毫不留情地贯穿自己,无论自己如何哭求,都不肯停止,身体很痛,他晕过去,又醒过来,折磨仿佛无休无止。

   萧允鸿爬上床,倾身靠近,看着明明已经避无可避却还是拼命把自己缩进角落的苏在淇,冷笑着说道:“才这样就受不了,萧允杰调教出来的人也不过如此。”

   只见苏在淇的脸色一僵,没有说话,低下头抱紧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