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身世浮沉雨打萍 夜凝之巅徒伤情
木风听闻南宫宁雪打听南宁的事,心中一顿,扯出一个相对自然的笑容:“南宁不过是老夫请来的客人罢了,至于别的,老夫还当真不知。”
南宫宁雪见他面露犹豫,便觉得有问题,继续问道:“那……那位银发公子呢?”
“绘音?他的来历……”木风沉声一下,他也并非刻意隐藏,而是他确实不知,“几年前小儿木梓去探望他姐姐,路经一樱山遭遇山匪,被绘音所救,这才与他相识,至于别的老夫也从未询问过。”
“这样啊,倒是在下唐突了。”他起身,收拾好医箱,“在下也不好再叨扰了。”
“还要麻烦南宫公子逗留几日。”木风赶忙起身拦住他,“正如南宫公子所说,小女身体有恙,老夫也不放心其他大夫,还请南宫公子见谅。”
“木老爷爱女之心在下自能体会,正巧在下近日也无事,也算不上麻烦。”木风一番话正中南宫宁雪下怀。
“管家,为南宫公子收拾一间客房来。”
“诺。”
“老爷,夫人有请。”忽有小侍匆匆而来。
“夫人?唉,又有何事?”转身对南宫宁雪抱歉一笑,“还请南宫公子自便,老夫还有他事,怠慢了。”
“哪里话,在下自己随便逛一逛就是了。”南宫宁雪目送他离去,先去花厅寻了衣蓝,又随意在府邸里闲逛,远远就听见花园里吵吵嚷嚷的声音。
“书绘音,你竟然敢肘往外拐,是我跟你亲,还是他跟你亲啊!”南宁一脸恼怒,伸手往书绘音身上扒去,扯着他的衣襟想去抓他的手,南宫宁雪眼神虚虚一瞥,原是书绘音手上托着一盘吃食,想想跟南宁同行时贪吃的行径,便明了了。
“我并没向着谁,只是木梓说的确实是实话,再吃这些个甜食,你的牙怕是要不得了。”书绘音轻轻将盘子一抛,南宁就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头顶飞过,木梓早就配合好似的接住,幸灾乐祸的看了她一眼。
南宁幽怨的看向他,又可怜兮兮的看向书绘音,就差没咬小帕子了,“书绘音,我就吃一块,就一块。”
“好。”书绘音淡淡回应了一声,南宁听到他答应,立刻跑到木梓面前抢盘子,手还没碰到盘沿,就有一股冷气从背后而来,南宁硬生生地停住,艰难地回头。
“要吃也行,不过,”书绘音漫不经心地看向饭厅的方向,“马上就到午膳时间了,听厨娘说有酱卤鹅,你还能不能吃上,还有晚膳……”
南宁讪讪地收回手,心中自是明白他话中所指,更何况书绘音一向是言出必行,她还不想为了一块糕点而放弃午膳和晚膳,只能够喏喏几声。
“南宁还是最听绘音的话了。”木若涵看着几人玩闹,心情也不禁舒爽了一些,但,对于南宫宁雪的那几句话果然还是有些在意啊,抬眼就瞧见了站在园门边的南宫宁雪和衣蓝,“南宫神医。”
“王妃,木少爷,秦姑娘,这位是?”南宫宁雪走上前来一一问候,看向书绘音,“上次在中辰还未请教阁下尊名,在下南宫宁雪。”
书绘音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盯得所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才冷冷道:“书绘音。”
“原是书兄。”
“南宫公子莫要在意,书……我师兄他就是如此,不太喜欢与人交谈,让南宫公子见笑了。”南宁见气氛尴尬,赶忙去打圆场。
“就是,书哥,你这怪脾气也改改了,弄得怪吓人的。”木梓将糕点盘放到石桌上,打趣着书绘音,书绘音瞥了他一眼,他瞬时打了个寒颤,冷汗就下来了,嘶,果然,不该一时兴起打趣书绘音啊。
“秦南宁,过会儿上我房里来一趟。”书绘音扫了南宁一眼,径直离开,路经南宫宁雪身边稍微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南宫宁雪一皱眉,他感到了从书绘音身上传来的敌视感,没错,就是敌视,他也有些疑惑,他好像与他并与仇怨吧,还有当时那句话。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动她。”
难道是,他忘记了什么吗?不过,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啊。
“南宫公子?南宫公子?”南宁忽然凑上前来,倒是吓了他一跳,“秦姑娘,喊在下何事?”
“啊,我还以为你……”南宁双颊一红,还以为你被书绘音勾掉魂了嘞,“算了,没什么啦。”
“咳,在下有一事想请教秦姑娘,不知可否?”南宫宁雪望了望木梓和木若涵,“想和姑娘私下谈谈。”
“可以,”南宁想了想,“那就去那边的小凉湖吧。王妃,木少爷,我就先行一步了。”
“告辞。”
……
“有什么事,就问吧。”南宁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告诉他的啊。
“刚才听姑娘喊书兄为师兄,不知二位师承何处?”南宫宁雪思考良久,还是觉得问这个问题最为妥当。
南宁一呆,师承……何处?
这要怎么回答啊?
北苑厢房。
书绘音紧闭房门,又仔细布下一个法阵,才放心的走到床头前,右手一侧,便有一个暗格从枕后露出,拿出一个奁盒,刚想打开,手中猛然一空,右手一翻却连那人的一个衣角也没捞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心中一顿大感不妙,再想挪动身体却再也无法。
“哝,你总是这样笨呢,都多少次了,总是不长记性,叫人家怎么好放心你呢?”纤细润玉般的手指突然弹了他额头一下,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映入他的眼眸。
洛瑾香。
她笑着掰过他的身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他坐到床上,自己则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把玩着那个奁盒,离他不过半步之距,只要稍稍上前一点儿,便可以贴到他的面上。
“哝,你也放心将南宁一个人放在他的身边?不怕他会一冲动杀了秦南宁么?毕竟……”她盯着书绘音满眼的冰霜大感无趣,“嗯,让我猜猜,这里面装了些什么?呀,不会是情妹妹送你的定情信物吧?啧啧。”
她将指尖靠近锁扣,想要打开,瞥了一眼面色愈发冰冷的书绘音,“你说,缨赤珠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他瞳孔猛然收缩,缨赤珠,正是七圣珠红色的那颗,也是在南宁手中变成石头的那颗。只是,洛瑾香又怎会得知?
“会不会是,被你偷走了呢?”她猛然凑过脸来,差一点就撞在他的鼻尖上,眼中玩味尽显,看他脸色变得有些微愠,才微微收敛。
抽出另一只手摸向他的脸颊,笑道,“还是这样呢,一生气就出汗呢,幸好你现在,呀,差一点就说漏嘴了,不逗你了,我自是知道缨赤珠是被谁带走了,你也知道的吧?至于他的目的……可是为了……呼……”她忽然对着书绘音的耳朵吹了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两颊漫上红晕。
“哝,还有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他在查你,已经查到宫珀身上了,你可要小心,要是被拉进皇室中,你的行动可就没这么方便了。”她将奁盒放到书绘音手中,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哀伤,只是藏得极其隐蔽,就连近在咫尺的书绘音也没觉察出来,“你当真要毁了这花?”
书绘音微微张唇,还是无法发声,她也是不想让他回答,怕听到想象中的答案,站起身,又俯下身,捧住他的脸俯面而下,只差一点点,便可以吻到他的额头,最终还是低叹一声,撤了手。
转身打开窗户,一挥手,书绘音先前布下的法阵便被撕裂出一个洞来,脚下一顿,像是下了决心,扶窗一跃,便消失了身影。她身影刚散,书绘音便脱了力似的倒在床上,发鬓之间绵绵的汗珠融在一起,又黏又腻。手指一松,奁盒便滚落到地上,盒子被摔开,一个小瓷瓶滚出来,奁口露出一朵黑色的花——夜凝花。
书绘音的眼瞳良久才从恍然中挣脱出来,露出淡淡的裂痕。
是你吗?
良久,张了张唇,还是没能将那个名字喊出口。
小凉湖。
听他这么一问,南宁一呆,心中就转了好几个弯,听他问自己师承何处,南苧有几个地方可以学艺的?君玄观?她傻啊,人家的大弟子就在这儿站着呢,况且君玄观是不收女子的吧?可是别的地方……还有啥地方,总不能自己是从云殇而来吧,也就只有那里的人可以随便修习法术吧,不过,承认这个摆明找死,南苧和云殇的关系好像不咋滴,若是被当成奸细可怎么办?说实话?南宁面前闪过书绘音那张冰块脸,会被他给骂死吧……不死也会脱层皮。
“咳,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向低调得很,我师兄妹二人出山时,他一再嘱咐我们二人,万万不可将他的名号报出,否则就要将我二人的腿打断,废掉全部法术,所以恕我不便相告。”南宁故作抱歉之态,看向南宫宁雪。
他一沉吟,看出南宁是想故意隐瞒,“那,不知秦姑娘家中可还有长亲兄弟姊妹?”
“啊?没有,我自小便是孤儿,”一想这里的孤儿和现代的说法不同,又解释道,“我自小便独身一人,承蒙师父收养,只有师父算是我的长亲,师兄算是我的兄长。”
“那,敢问姑娘芳龄几何?”他问出口时自己也是一愣,怎么顺口就出来了,真是失礼,但又不好意思收回。
“十六……”南宁呆愣着回答,心中大惊,这这这,这不是媒婆说亲时问的吗?什么情况!
他见她脸色突然变得嫣红,竟手足无措起来,“秦姑娘,在下……”话音还未落,南宁便踉踉跄跄的跑走了,还差点儿撞在门洞上。
“公子,秦姑娘,好像是误会了。”衣蓝远远就听到自家公子在问些什么,不禁是冷汗直冒,再瞧见南宁的反应,更是满头黑线。
“误会?也是,我刚才问的是有些失礼。”
“公子,难道你真的不知?那可是媒婆说亲时问的东西。”衣蓝一仔细想,也是,给自家公子说亲的人可以堆满好几座君山了,但每次,好像都是自己或是公子的师兄弟去应酬推掉的哎。
“说亲?”他也是满头黑线,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衣蓝心中却是一笑,他家公子是有多久没有犯过傻了,偶尔孩子气一下,也是不错的。
“公子莫担心了,说不定……”说不定是阴差阳错的缘分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