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回不回去的一切 回又回去的一切
沈言的病已经痊愈,两家开始商量成亲的事宜。
经此波折沈言与夏曼的感情愈发亲密,两家老人也是无比高兴。
原本沈家是决定在泽成沈家主宅举行成亲仪式,但是夏曼却意外的要求在中辰成亲,夏家父母询问她为什么,她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在旁边的沈言却急忙解释道。
“是我告诉曼儿,我父母便是在中辰沈家的铃铛亭中成的亲,所以,曼儿也是想……”
夏母了然看着满脸通红的夏曼,和蔼道:“原来如此,我还一直担心曼儿没有小女儿家的心思呢,看来是白担心了。”
“至于伯父伯母在中辰的住处,便由晚辈提前打点。”沈言捏捏夏曼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满脸笑意。
“好好,你们年轻人拿主意就好。”夏父也很通情达理。
沈言和夏曼便先行告退,走到花园时,夏曼停下脚步,有些扭捏道:“真是麻烦言哥哥了,我其实,嗯,我……”其实是赤瞳的男子让她说要在中辰成亲的,但是,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啊?
“好了,”沈言大手摸摸她的头,“无论在哪儿成亲,只要有你在就行,在哪儿不能有,嗯,洞房花烛夜。”
听他暧昧的语气,夏曼原本平静下来的脸颊又腾地红起来,嗔视他:“言哥哥!你羞不羞!”
沈言见她活力又回来,脸上溢着笑,承受她雨点般的怒锤。
成亲前夜,夏曼满心喜悦地试穿嫁衣,那赤瞳男子就那样突如其来的闯了进来。
“你,你来干什么?”夏曼紧张的慢慢向后退着,想着要不要喊人。那人却像看透她似的,轻启薄唇,道:“那些人早就睡着了,任凭你怎么喊,也不会醒来的,至于我要干什么,自是让你履行承诺的,你答应我的事,也是该兑现了。”说着慢慢逼近夏曼,一抬手,修长的手指便抵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慢慢收拢。
“言……哥……哥……”夏曼想要挣扎,却发现已被施咒,动弹不得,只能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夏曼眼中溢出泪水,慢慢阖上眼皮,没了气息。
“痴情女子……”那人在她额间一点,密密麻麻的红丝便缠满手指,轻轻一弹便消失不见,抱起夏曼,脚尖轻点,落到了一处枯井旁,轻轻将她投了进去,手指轻扬在井口画了几道咒,再望便无人影。
第二日,一封信寄到沈家,落款是夏曼。拆开信,沈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信上只有“退婚”二字。而且笔迹是夏曼的准确无误。
前去夏家住的庭院,夏父看完信,脸色也如同锅底一般黑,气冲冲的跑到夏曼的院子,却发现下人丫鬟皆倾倒一地,夏曼也不见了踪影,夏曼自幼随他学武,劈倒这几个人逃婚也不是全无可能,只是这丫头为什么要逃婚?夏父突然看向面色惨白的沈言,心中的担忧愈发沉重。
在院中守了一天也没见到夏曼的踪影,却收到了一封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夏曼,悦来客栈,天字号房。
一行几人来到悦来客栈,小二见几位面色不善,赶忙离开,越往靠近房间的方向走,众人越觉得不对劲,只听得低低的喘息声还有,女子的呻吟声。
“夏曼。”夏父脸色更加不善,刚想闯进去,却被沈言拦住,只见沈言强装镇定,扯出一个笑,“伯父,我想,亲自了结。”
“好。”这个字似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满满的怒气。
沈言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又立刻关上门,阻挡住门外人的视线。地上是凌乱不堪的衣物,只瞧见床上丝被下有东西不断涌动着,伴着重重的喘息声。沈言只觉得自己掉入了冰窖中,万分艰难的一步一步向前行走,双手止不住的颤栗,轻轻扯开丝被。
入目,是两具只着亵衣,衣衫凌乱的身体,下面的女子正是夏曼,而那男子,沈言猛地扇了他一巴掌,将他扇到了地上,咬牙切齿道:“沈阡陌。”
沈阡陌猛打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清面前的沈言和床上丝被下只露出一个头,满脸惨白的夏曼,还有亵衣凌乱的自己。
“表哥……我、我……”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是万分慌张,他明明在自己房中睡觉,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和嫂嫂……
“沈阡陌,你个畜生,你可知道,她是你未过门的嫂嫂,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沈言狠狠咬牙,别过头闭上眼,不去看他,甚至连夏曼。
“啊!”沈阡陌忽然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沈言一惊,只见夏曼手持一支发簪狠狠刺入沈阡陌心口,取出,又狠狠扎下去,溅的自己也浑身是血。
“曼儿!”沈言大惊,赶忙钳住她的手,她缓缓扭过头,头发披散凌乱,脸上沈阡陌的血缓缓流下,眼神空洞,活像一只厉鬼,扬手便要将另一只手中的簪子向沈言刺来,他行动一顿,被刺中了肩胛,血花在青色的衣料上绽开。
“沈言!”房门被突然踹开,夏曼见有人闯进来,一裹丝被,从窗户跳下,引得路人一阵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夏父见倒在血泊中的沈阡陌,“夏曼呢!”
“表哥,”沈阡陌使劲抓住沈言的衣襟,记忆浑浑噩噩的回来,“我、我、我没有、没有……她、她……不……”不是嫂嫂……沈阡陌的手重重的垂下,没了气息。
他想起来了,是有人,有人用了表哥的名义邀他过来,那人幻作表哥的模样骗他喝酒,又幻作嫂嫂的模样,陷害他,毁嫂嫂的名节,他都听到了,嫂嫂被那人杀了,尸体就在春言兰阁西院的枯井里,他还要,还要杀夏伯父一家,表哥……
“再后来呢?”南宁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后来?”她一顿,认真回想,“后来我被官府判为杀人重罪通缉,我爹爹他们也都在一夜之间离奇消失,他们说爹爹是羞于见人,逃走了,我想,或许是这样吧,有我这样一个女儿,他应该觉得很耻辱吧。再后来,言哥哥就娶了洛家二小姐洛瑾冉,这样的结局,嗯,应该算是好吧。”
“你那时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知道死后的事?”
“啊,这个呀,我住的旁边有个蛙精,他可以随意出井,这些事都是他看到的,他还告诉我,言哥哥成亲当天好热闹,到处都是红彤彤的,洗媒、挂红、开揖……拜天地、合欢礼、入洞房……”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的滑落,“他,他一定很幸福吧,一定要幸福啊……”
“那么,你呢?”南宁看向她,再望望快要翻白肚皮的天空。
“我……没有……”她艰难的抬起头,“我什么都不想要,也要不起。”
“走吧,没有时间了。”南宁扯过她的手,想要扯她走,她定定的站在原地,“秦姑娘,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不值得被原谅?所以,他才不来见我的,是这样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南宁难得语气凶恶起来,“你哪里错了?错的是他们!尤其是那什么给你忘川花的人,肯定是早有预谋,说不定沈言的病就是他有意为之!”
“我、我不想离开,这铃铛亭是言哥哥为我造的,最后在这里,灰飞烟灭,也不错。”她那粲然一笑闪的南宁有些恍然,南宁磨磨牙,她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看看她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曼……儿?”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夏曼忽的站起来,向声源看去,只瞧见沈言手中的灯笼“啪”的掉在地上,满脸的震惊。
“你,你终于来了……”夏曼一手提灯,一手紧紧攥住胸口的衣物,慢慢向沈言走去。沈言也向她走去。两人隔着几步,面面相觑。
夏曼脚步顿了顿,快走几步,张开手臂想要抱住他,沈言却后退几步闪开了。她眼中闪过受伤,忽而笑笑,自我安慰道:“没关系,你能来就很好了,就很好了,真好呢,还能再看你一眼。”眼泪就那样流下来,悄无声息的,化进虚空中。
南宁忽的,心中有些微微抽动,心中觉得有些不妙,忽然冲着夏曼大喊道:“快回来!太阳升起来了!”
夏曼摇摇头,“已经没关系了,都没关系了。”只见阳光从地平线射出,五角红灯笼闪了几下,失了亮。夏曼的身体开始被阳光撕裂,化作点点碎片,她弯着眉眼,努力冲沈言笑着。
“对不起。”沈言跨出一步,将她揉在怀里,嘴唇贴在她耳边,喃喃道:“我恨你,我恨你离开我。”
夏曼一愣,灯笼掉在地上,缓缓回拢住他,“嗯,那就恨我吧……”声音随风而散。
太阳升起,湖面的光点也完全消失,远处传来几声鸡叫,沈言缓缓松开怀抱,怀里空空,恍若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只是清醒的意识让他明白,他确确实实抱住的,是他的曼儿。
忽而一颗红色的珠子从夏曼消失的地方飞出,飞到南宁手中。
南宁定睛看了一瞬,惊觉到,“七圣珠!”话音刚落,珠子瞬时褪色,只剩下一颗灰色的石头。
“怎么会!?”南宁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哝,阿绘,这是下一颗圣珠的所在地,虽然很想跟你见面的啦,但是不可以哟,哝哝,我知道你很想我啦,我也很想你哦,有缘再见啦!”书绘音在远处看着南宁,忽的就听到一阵女子的声音,一张纸条飘然而下,落到书绘音手中。
“顾王妃木若涵”
看着熟悉的字迹,书绘音紧紧攥了手掌,心中一阵烦躁,又瞧见南宁手中的圣珠变成了石头,原本的猜测完全成了真,那人,早一步开始行动了。
这才要开始了,南宁,你可要做好准备啊。